一个寄人篱下的相当于孤女的人,也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是何等的屈辱,而这份屈辱是聂怀嵘纵容的。
也当真是可笑,她堂堂公主,跟许淇玉争什么,不是自降身份吗?
席云素拨弄着手里的茶盏,状似漫不经心道:“手艺不及寻常裁缝,不过本公主从不苛待下人,就赏你二十两,你退下吧。”
许淇玉差点没忍住,下人?她居然把她当做下人?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席云素故意贬低她的,下人怎么可能叫聂怀嵘三哥,席云素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的。
许淇玉弱弱地道:“殿下误会了,我是副将许肃之女,名为许淇玉,是和国公爷自小相识的。”
父辈同袍,她和聂怀嵘相识也久,比席云素这个强迫人的公主感情更深。
许淇玉以为会见到席云素生气的难堪模样,谁知席云素只是悠闲地喝着茶,淡然讽刺她道:“原来是寄住在府内的许小姐,难为你每月领着国公府月例银子,不为自己留着,却一心想着别人,赏钱你就留着,也给自己买件衣裳,就当是本公主感念你这个客人的一片心意了。”
听完席云素的话,许淇玉绞坏了手里的帕子,寄住和客人,两个词,简直是在她的伤口处戳刀子,更不要说席云素还嘲讽她用聂府的银子借花献佛。
寄人篱下,不是她所愿,她不过是被亲戚拖累,别命运捉弄罢了,若非无枝可依,她也不必如此受气。
许淇玉红着眼,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不让她自己看起来太狼狈了,她压根就不想要席云素故意羞辱她的银子,可公主赏赐,不能拒绝,她只能悄悄抹掉泪摆出笑脸收下赏钱。
公主之尊,许淇玉是惹不起的。
是她大意了,以为成亲第二日就跟太夫人闹僵的席云素是个容易惹怒,也很好对付的人,识人不清,让自己受了罪。
吃了亏的许淇玉没有多留,随即就脸色不佳地地跟席云素告辞了,此法不通,她要另想他法了,今日之辱,他日讨回。
许淇玉走了,她送来的衣裳是留下来了,席云素看着碍眼。
“翠微,派人将衣服送到安化大营去,对了,记得问聂怀嵘要四十两银子,多出的二十两,赏给跑腿的人。”
她才不会好心给许淇玉送银子,也不会再为聂怀嵘花一文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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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引用:
裁箫映檀唇,引枝宜凤宿。 --北宋·梅尧臣 《紫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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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衣裳送到安化大营的第二天,聂怀嵘回来了,身后还带着好几个身着便衣的一看就是将士的人。
聂怀嵘进了阑风院,席云素一开始被这架势给吓住了,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她仔细一想,就算聂怀嵘重视家人,也不太可能为了个口舌之争给打上门来,以聂怀嵘的武力,真要打上门来了,也用不着带着人。
席云素很快冷静了下来,冷静后,她又暗自恼烦着,她做什么要怕聂怀嵘,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且今时不同前世了,有她父皇做后盾,她怕聂怀嵘做甚,躲他又做甚。
她挺直了腰杆,拿出了公主的气势来,“聂将军来找本公主有何要事?”
生疏,戒备,这是聂怀嵘从席云素身上看到的她对他的态度,这样的云素公主怎么可能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他的梦境简直莫名其妙。
“近来无战事,臣从军中挑选了几位武艺高超的士兵,护卫殿下的安全。”
明知梦境毫无现实根据,聂怀嵘还是放心不下,无论是作为名义上的丈夫,还是为臣子的职责,他都不能让席云素有任何闪失。
席云素略显惊讶,护卫皇室周全是归禁军管辖,跟他聂怀嵘没什么关系,他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插手?他跟禁军将领不和?
自以为找到理由的席云素睥睨着聂怀嵘道:“想越俎代庖也不要将主意打到本公主身上来,我说过的话,也请聂将军听进去,本公主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操心。”
聂怀嵘并不让步,坚持道:“既食君禄,就应为君分忧,殿下安危,臣职责所在,谯国公府,臣为主人,亦有责护其所有。”
左一个责任,右一个职责的,席云素越听心里越堵,她冷声道:“聂将军请不要罔顾本公主的意愿。”
再次被驳回,加之梦境的多番困扰于他,聂怀嵘的耐心也不见得有多好了。
怒火上心,言语便不理智了,“公主嫁给臣时,顾及了臣的意愿了吗?”
此话一出,一室安静。
尴尬的氛围,疏离的名义夫妻,皆无话可接了。
席云素最终妥协了,聂怀嵘他不配为她夫,也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她怨他,恨他,唯独这件事,是她理亏了。
她揉着眉心,“人我留下了,你说食君禄才担君之忧,本公主会让翠微将你和你身后的护卫的俸禄结算的。”
说完,席云素阖眼,屏息静气,等她安抚住了嘈杂的心神,抬眼,却发现聂怀嵘他居然还在,一直没有离开。
“你还有事?”
能不能出个声,她不问话,他就是哑巴了吗?
好不容易将他从神思里驱离了,睁眼又见他,差点都吓到她了。
看着都有点像是阴魂不散了,席云素头一次觉得,聂怀嵘待她,有那么点固执的,名为“责任”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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