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华见她这么激动,又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女儿,“你们俩没去批发行兜售过东西,不知道做这行有多难。前两回卖出高价,你们就以为这世上都是有钱人。这不是扯嘛。如果生意真那么好做,为什么咱们服装厂那些销售员去打通市场,迟迟没人来厂里定货呢。他们那嘴巴多能说啊,都能把死的吹成活。可就是推销不出去。”
陆观华又想起周厂长,“还有周厂长为什么把小希当救命稻草,非让她帮忙画设计图呢?这服装厂的净利润低得很。你上次设计的衣服30%的毛利润就算这几年最高水平了。平时厂里的那些衣服净利润只有5%。他能给你卖到一块八,这都是他磨破嘴皮子得来的结果,你们还不知足。还在这儿怀疑?有你们这么干事的嘛。我看你们下回也别找人家合作了,不信任人家,你还找人家干啥。”
唐奕暖被他训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她从桌子底下碰了碰小希的胳膊。
陆林希缓过神来,冲陆观华点点头,“爸说得对!是我们狭隘了。”
“你石叔有些事情确实糊涂。但是我以人格保证他绝对不会做坑蒙拐骗的事。”陆观华怕两个孩子不信,以为他在故意偏帮石标峰,于是跟她俩说起以前他和石标峰一块出车的事。
那时候他们在南方出差,石标峰意外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一万多块钱。他愣是在原地等了两三个小时,失主赶来,他一分不少把钱还给人家。
陆观华绝对相信石标峰的人品,正了正神色,“他再穷也干不出眛钱的事。你们俩不了解他,怀疑他,我也能理解,但如果你们以后都以这个态度对他,那你们还是别合作了。省得关系都被你们搞僵了。”
陆林希见爸爸生气,忙道,“爸,你说得也太严重了。我们真没那么想。”
“我们就是合理怀疑。”唐奕暖为了让他信服,还拿郑同康举例,“他要了两万顶,三块钱,一毛钱都没少。南方就算再富,也不能富那么多吧?”
陆林希摸摸下巴,“南方服装厂更多,那边的价格只会比北方低。可为什么他会花三块钱买呢?”
唐奕暖没听明白,“他不是说他朋友有超市吗?”
陆林希摆摆手,“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经爸爸刚才这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不是石叔卖便宜了,而是我当初把价格要贵了。”
她上辈子的几个品牌,服装售价至少是衣服成本的七倍。当然这七倍里包括工人工资、营销费、方告费和设计费。
她这次帽子只要了一倍,就是刨除设计费、广告费甚至营销费,给的最低价,可现在看来,她还是要高了。
现在的服装厂已经内卷到如此地步吗?净利润居然只有5%。这也太吓了吧?怪不得上次她设计的衣服有人定货,周厂长和陈会计激动成那样,30%的净利润是5%的六倍。他们能不高兴吗?
唐奕暖瞪大眼睛,“啊?他为什么这么做?”
陆林希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
郑同康这是故意给她送一笔钱,想让她帮忙照顾石刚。他知道直接给她钱,她肯定会拒绝,但是借着买帽子给她,又是她自己定的价,他清清白白。她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等她发现价格不对,他早就走了。真是好细腻的心思。难怪人家是大老板呢。这种手段,别说这辈子,她上辈子都没用过。
陆观华原本不爱掺和人家的家事,可看这倒霉孩子,多收了人家两万块钱,他要是不帮忙,咋好意思混下去?
陆林希也是万分羞愧。
唐奕暖直愣愣地问他,“陆叔,你之前知道价格不合理,你为什么不告诉小希呀?”
陆观华愣了一瞬,尴尬不已,“我哪知道她定的价不合理啊。”
他直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小希之前设计的那个手工勾花帽子能卖到18块钱呢。他以为这种毛绒帽子也是同样情况。谁成想不是女儿能耐,而是人家故意给她送钱呢。
陆林希抿了抿嘴,压下心头的焦虑,把属于唐奕暖的那份分给她。又数了一部分钱给陆观华,“爸,这些是帽子厂和玩具厂的尾款。你帮我把它们结清了。”
“好。”
陆观华瞅了眼天色,从高几上拿了那半瓶茅台,冲女儿道,“我去找你石叔,你们俩看着店铺。”
陆林希点了点头,目送爸爸离去。等人走了,她带着唐奕暖去三岔路口打电话。
她还记得郑叔的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人却是郑妈妈。
郑妈妈以为石刚出了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儿问郑荣怎么了?
陆林希怕她心脏闰发,赶紧说石刚没事,他好着呢,“我找郑叔是为了上次帽子的事情。我把价格要高了。我把多余的钱退给你们吧。”
郑妈妈得知郑荣没事,松了一口气,得知她是为了帽子,笑起来,“你郑叔看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人又心善,其实是想请你帮忙照顾小荣。虽然我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但是到底养了12年,血缘可以抹杀,感情却难以割舍。你明白吗?”
陆林希当然明白,她也不忍心拒绝他们,保证会帮忙照顾郑荣。
郑妈妈再三向她道谢,又说了包子的近况。
包子到了Z省,郑妈妈给他重新找了个幼儿园,他每天都很快活,“老师说他特别喜欢唱歌,我还专门给他报了歌唱班,他学得非常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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