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之前他恨石叔恨得要死,扭头又带领全家致富,态度简直180度大转变,也有点说不过去。
陆林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石刚会不会去的不是郑家,而是离家出走,所以他需要一笔钱,才不得不跟父亲和爷爷和好,让他们为他攒一笔钱,然后他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陆林希转过身,见一辆出租车停到石刚面前,她大步跑过去,站他跟前挡住出租车的门。
石刚差点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
陆林希伸出手,“你说回Z省,你的票呢?拿来给我看看。”
石刚眼里闪过不耐烦,“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给你看车票?”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陆林希倚在车门前,抱着胳膊一副无赖样。
石刚被她气得不轻,从兜里掏出车票。
陆林希看了一眼,还真叫她猜对了,“这不是Z省的火车票,这是去省城的。”
石刚没想到她这么难缠,耐着性子回答,“火车票太难买了。我只好先买汽车票去省城,然后再坐车去Z省。”
陆林希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从T市都买不到火车票,你到省城就能买到了?省城回乡的人只会更多。你就是编瞎话也该编个像样点的。”
石刚耐心告罄,一把夺回车票,“你爱信不信。我赶着上车,你赶紧让开。”
陆林希不仅不让,反而把车门关上,“你明年就18岁了,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你跑什么跑!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我任性?”石刚似乎被这说法气笑了,“他们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没一个真心为我考虑。总有人比我更重要。我待在那个家,真的很痛苦。我没一天快活的。我只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我有错吗?”
陆林希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没耐性,苦口婆心劝他,“你考个外地的大学,到时候在外地工作,不一样可以离开这个家吗?你难道连半年都忍不了吗?”
石奶奶已经坐牢了,石叔和石爷爷耳根子软,又疼他,根本不会给他气受。至于他继母,那就是只纸老虎,石叔一瞪眼,她就不敢造次。现在也没人限制他自由,他怎么就忍不了了?
石刚赤红着双眼,也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她幼稚,“我就是忍不了。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当我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一个为我考虑。他说是我爸爸,可是他真的好陌生,他只养了我几年,却要我包庇害我的仇人。你说可不可笑。生我的母亲,因为有了两个孩子,我这个儿子就不重要了。我去找她帮我告害我的人,她却让我听话,不要再闹,事情闹开对我没好处。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而我呢?我没有。”
石刚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手一直捂着心口,“我原以为养父母也是爱我的。可是在关键时刻,他们舍弃了我。没有关系的血缘就注定我们不能成为真正的母子和父子。但是我却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救了我。但是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我的恩人,我没办法再无条件依赖他们了。”
陆林希半垂着头,她能够理解他的痛苦。曾几何时,她何尝不是逼问过母亲,为什么母亲不爱她?
长大后,她才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不!应该说这世上大部分的爱都是有所保留的。别去计较这份爱到底纯粹不纯粹,不要有太多期待,好好爱自己才会幸福。
陆林希明白他的无助,她反问他,“那你呢?你对你的父母是无条件的吗?石叔暂且不说,就说郑叔和郑婶,你确定你的爱比起郑叔更多吗?郑叔可以为了郑婶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你可以吗?”
石刚在她问出口时就要回答,陆林希先一步改了口,“你现在年纪小,对孩子没有太多概念。或许我换个问法:你能为了郑婶失去双眼吗?”
这次石刚沉默了。不可能,没了双眼,他不就成瞎子吗?他以后再也看不见色彩,看不见有趣的画面。他如何舍得?
他的沉默给了她答案,陆林希摊了摊手,“你看!你对郑婶的爱也不是无条件的。你又凭什么要求他们对你无条件?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不要奢望太多。他们对你的爱虽然不是无条件,但你不可否认他们真的疼爱你。只是他们对你的爱比不过他们自己。”
石刚垂下头,静静思考。是他想错了吗?是他要求太高了吗?
陆林希叹气,“石叔也是一样。石奶奶再不好,站在石叔的角度,她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们有母子情份。你要把她送去坐牢,他当然舍不得。当然以你的角度,你觉得自己遭到背叛,这也可以理解。石叔不是也原谅你了吗?你们已经合解。为什么你要放弃现在的大好局面?”
就算他们都对他言听计从,石刚也不稀罕,“你不是我,永远体会不到我的无助。我没办法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陆林希没有跟他强辩,她承认自己的确不能感同身受,她只是不想他走弯路,“省城查盲流非常严,没有工作证和居留证的你很可能会被抓进收容所。那个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可能会被人打。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如果遇到路匪,你的处境只会更惨。”陆林希见他不信,“真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和包子爸爸运货去北方,遇到路匪,包子爸爸被活活打死了。我爸少了一条腿。离家出走不代表自由,甚至会遇到许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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