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一口一个淮哥哥的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坏哥哥呢。”林归凡学着任羽的腔调,怪声怪气地说道。也不知韩淮是什么品味,喜欢这种黏糊糊的。
大红的灯笼,火红的绸缎挂满了戏台。三两伙计往台上搬着什物,皆为所需道具。
花样繁多的灯笼被摆放在戏台周围,围成了灯花长廊。据说一会儿要根据《假千金》这场戏的内容,猜灯谜。
韩淮听着林归凡的话没有应声,仍旧将视线放在任羽身上。温柔的神色下是遮不住的野心。
这是他从小就想养的小金丝雀,京都坊间流传的关于他们私交甚密的传闻也是他放出去的,待她及笄,娶了回来便能好好的关在府上了。
任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像无赖一般的林归凡。 “淮哥哥,你说说他呀!”她娇纵地拉了拉韩淮的衣袖,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天真无邪。
“林兄,慎言。”
“韩某与任姑娘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亲近得很。”韩淮神色冷淡地说道,视线与林归帆对上,眼神无波。
林归凡心里嘀咕:近几年,这韩淮情绪控制得越发好了,无论何事皆泰然处之。
以前要是随意地打趣任羽,这人还会凶狠地盯着他,似狼崽子一般想冲上来撕咬。
现在如今无论如何煽动,都不会有情绪波动。现在韩淮给他的感觉像林中的蟒蛇,冰冷又危险。
这厢,阿满已经急忙赶回了相府。想着方才的贵气少年,心跳却无法遏制地加速。是慌乱,是恐惧。
经过韩淮一事,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偶遇权贵公子哥不会是什么好事。
幼时碰到韩淮,她还对娘亲说是他是一位好心的大哥哥。
小时不知为何韩淮要带她回府,甚至他提出如果跟着走就会治好阿娘的病。
她年纪小也没多想,只念着若韩淮能够治好阿娘她就跟着他。
但她被带回相府后,没多久就被遗忘了,在相府里的生活比在家时还困难。
想念阿娘的时候,还会想起韩淮将她从商贩解救时说的那句“这街头的偷儿,倒是生了一副贵人相。”
这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在相府生活的这些年,偶然的一次机会,她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年相府举行了一场文轩宴,据说是京城有名气的公子哥与千金皆会收到拜帖,受邀参与这场宴会。
那时她还未被掌勺的王嬷嬷发现,尽管有红棉给她送饭菜,每天仍旧饿着肚子。
宴会那天,东厨做了许多吃食,权贵们自然是来结交好友的,吃食都未动几分。
她耐不住饥饿,从那破败的屋子,顺着香气到了举行宴会的地方,幸有草木遮挡住她幼小的身躯。
“淮哥哥,你府上的这五杏糕可真难吃。”阿满只听见女孩子娇娇软软的撒娇声。
“下次我一定带羽儿去煦和楼吃。”素来冷漠的韩淮声音温和,似坚冰融成了水,这是阿满从未听过的语调。
她好奇地从这草木的缝隙瞧过去,只见韩淮大哥哥的身旁坐着一位娇小姐,年纪虽小,却娇艳如花。
还有几个婢女贴心地伺候着,那位娇小姐微微撅着嘴,而韩淮的脸上挂着十分愉悦的笑。
忽然,有东西向她这边砸了过来,“淮哥哥,那草丛里是有猫儿吗?”
她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扔过来的是糕点,是被那位娇小姐厌弃的糕点。
“傻羽儿,我府上可未曾养猫。你若是想养,淮哥哥我明日便送你一只。”韩淮漫不经心地向她这边瞟了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了任羽身上。
阿满呼吸都放缓了,眼睛瞪得圆圆的,透过缝隙看着那两人交谈。
应该没有发现她,她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了那块,被娇小姐尝了一口,便嫌弃地扔掉的五杏糕。
在手里握着的时候,有点高兴又紧张地原路跑回了那间破败的屋子。
她张开手,糕点有点化了,灰尘已经黏在上面下不去了。她也不顾及,小口小口地抿着,但一块糕点就方块大小,很快就吃完了。
阿满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掌心,这是她来候府后吃的第一块糕点,甜甜的就是有点涩。
甜的是糕点,涩的是泪水。
她、她想阿娘了。
小阿满难过,屋子又透风,她有些冷了,将自己蜷缩成小小地一团,待在墙角。
之后红棉给她送饭菜的时候,菜肴也丰富了许多,想必是有宴会的缘故。
阿满问了问今日的宴会韩淮少爷身旁的人是谁。
红棉告诉她那是侯府千金任羽,说韩淮与其很是亲近,自从少爷回府就常与候府往来。
她还开玩笑地说道:“阿满与那侯府姑娘长得倒是挺相似呢。”
阿满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与韩淮说过的那句话作对比。
再后来,这样的话,阿满一点儿都不陌生了。
任羽来相府的日子很是频繁,阿满也时不时被许多婢女小厮戏弄,“瞧瞧那阿满的长相,与那侯府的娇小姐多相似啊!”
“我们叫你一声千金小姐敢应吗?”
“啧啧啧,可惜了,是条贱命。”
她不喜欢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渐渐地便不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也不愿露出容颜给他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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