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毓拒绝了, 她出宫是为了去承和县见阿娘的,找国师是希望国师能够帮忙支开周晏。她不想让周晏知道这件事情,当然也不想让老夫人知道。
现在她就算知道自己并非鸠占鹊巢, 也不能让阿娘陷入危险之中。周晏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人注意着,出宫的时候, 他就挂上些许抱歉的表情。
她担心其一有动作,韩淮就会发现, 继而威胁她。至于老妇人,尽管其面容慈祥, 可毕竟才第一次见面。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也难以立马敞开心扉。
“陛下还在殿外候着,我就不去看望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抬手在任毓的手上轻拍几下。
任毓离开了此处, 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声音:“等你父亲回来,祖母带着他们一同到宫中见你,可好?”
她脚步一顿,并未转过身:“好。”
既然是亲人, 那就见见吧。她日后也不用担忧身份被发现了, 毕竟, 她是真的。
童子见她出来, 立马上前引着她:“客人同我来。”
任毓直接当做是国师的安排,没有思量便跟上了童子的脚步。
当见到不远处的人影时, 她立在了原地,不动了。童子瞬间就察觉到了, 他转身, 见到了任毓眼中的疑惑, 他不卑不吭地说道;“国师大人让我转述, 有时需要从局外观望,不要被谎言蒙蔽。”
“客人的请求,国师大人是无法帮忙的,时机未到……”
任毓不免怀疑国师能够听到他人的心声,她都未曾说出想要做什么,竟然就知道了。国师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她陷入了沉思,看到那人朝她招了招手,微抿了抿唇,双手稍稍提起两边的裙,小跑着朝着那人的方向过去了。因为想着事情,眼睛又看着前方,不免忽视了脚下。
“啊——”任毓轻呼出声,脚绊倒了石头,重心不稳就要摔倒。
完了。
她闭着眼,放弃挣扎,等待疼痛的来临。但是过了好一会儿,咦?
“走路都不小心,别动。”周晏责怪地说了一句,他矮下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石凳走了过去。
任毓呼吸一滞,身子都僵硬了,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口气,伸手圈住了青年的脖子:“陛下,我没事的,你将我放下来吧。”
脚踝处隐隐有刺痛感,但是她更担心周晏的身体,她这么重,陛下他又病弱……
周晏抱着人走了一段距离,气也不喘地将人放到了石凳上,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一下任毓的额头,语气无奈极了:“朕没有那般无用,身子也并非传闻中的不行。”
因为皮肤白皙细嫩,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任毓并没有感觉得很疼,有些傻愣愣地看着周晏。
他瞥见了,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抱歉。”
而后蹲下身子,将皇后的鞋脱了,手顿了顿,然后将罗袜推至脚踝,那处略微泛青。因为是触动,寒冷刺激着娇嫩的肌肤。
他动了一下,就听见轻微的嘶声。
“疼?忍忍。”他手上又动了动,根据任毓的反应判断出确实没有大碍,顾及到天冷,很快就将罗袜提了上去,而后将任毓的足虚虚地穿上鞋子,用裙摆掩着。
周晏直起身,四下打量了一下,见附近有一个童子,吩咐他去药房拿药过来。
今日景文没有随着他们一块儿出来,这处属于内殿,没有其他的外客。此时只有周晏和任毓两人。
小童子拿了治扭伤的药就离开了,任毓垂着眼,没有凝聚地盯着地面,她的手捏着袖口,有些难耐地咬着唇。
而周晏半蹲着身子,用微凉的指腹一点点地将药涂在她的脚踝处。少年的神情专注沉静,手上的动作十分的轻柔,好似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看着看着,突然一股酸涩之意涌了上来,她从未被这般珍视过,而她目光停留的太久,久到周晏忍不住抬起了头,而任毓因为酸涩眼睛一圈都红红的。
此刻,杏眼含着水光,巴掌大的脸流露出一种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情绪。周晏的心脏被刺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我弄疼你了吗?”
任毓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她用力眨了眨眼,眼睫上一下沾上了细小的泪珠,微仰着头想把情绪按捺下去。
眼前却突然暗了下来,是周晏他直起了身子,俯身看着她,丹凤眼里含着晦涩的情绪,不待任毓明白是什么。
下一瞬,唇上一凉。任毓倏然间瞪圆了眼睛,
周晏在亲她!他只是很轻地贴了一下,而后拉开一小段距离,温声问道:“皇后怎么又哭了?”
“朕看着就心疼得紧,若是日后有烦心事尽管与朕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吗?”
“有时朕都想问问忠勇侯是不是亏待了皇后,瘦瘦小小的,脾气也软乎乎的,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就像从小经历惯了一般……”
周晏一直盯着她,见她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不免无奈一笑,“朕又不会吃了你,就这般怕朕吗?”他又蹲下身,将任毓的鞋袜重新穿了上去。然后又将手上的多余的药膏用帕子擦拭干净。
任毓抿了抿唇,沉默不语,唇上仿佛还停留着方才的触感。看着周晏的动作,半晌,她才低声反驳着方才最后一问:“我不怕的。”
周晏轻笑:“好好好,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