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凡掩下眼底的怔忪,抬着步子就跟了上去,面上挂着笑容,说道:“那真是荣幸至极。”
沈妈妈将他引到了二楼,一一穿过各种装扮的客人,他们见到林归凡的时候,也没露出什么敬畏的神情,继续着自己的神情,期间与沈妈妈调笑了几句。
林归凡注意到沈妈妈方才的眼底对他流露出来的求救情绪,没有多想就跟着人走了。
二楼有着许多的厢房,他一般过来就是随便包一间,但此刻沈妈妈带着他又上了三楼。
林归凡脚步就止住了,站在楼梯上,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带林某上哪儿去?”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沈妈妈摇了摇头,轻声道:“林小将军跟着奴家上来一看便知,三言两语的解释不清楚。”
人多眼杂。
林归凡见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不由得一惊,这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一向要强的沈老板落泪。他不由得下颚紧绷,神情也由轻快变得凝重起来。
“我随你看看吧,若是有困难,我会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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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时候很顺利,因为这一整天看守宫门的人都是周晏手下的。
任毓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叠了起来,然后放到青梨拿过来的箱子里面,素白的手在发旧、褪色的衣物上轻柔地拂过,带着眷念与一丝悲伤。
最后,随着咔哒一声,箱子落了锁,她的手指离开冰冷的金属材质的锁,心里的悲伤一并被锁了进去,任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握着钥匙的手抵在心口,低声说道:“我要放下了,要重新面对生活了。”
面容姝艳的少女脸上映着暖黄色的光,秀气的翘鼻在另一半脸上留下暗影,而娇小的身躯在烛火的光芒下,留下了一道高大的影子。
任毓将钥匙最后捏了捏,而后放进了一个香囊里面,这是自从她出生就伴随着她的香囊,这一把钥匙也会随着这个香囊陪伴着她的余生。
“青梨,陛下他用膳了么?”任毓将这些彻底地放下,偏头问着一旁站立着的侍女。
青梨说道:“陛下还没用膳呢,娘娘,今日陛下是一下朝就带着你出去了,也就是说呀,这一天的奏折都压到晚上了。没时间用膳了。”
任毓怔了怔,抬眼看着青梨,说道:“这么多么,难怪……”难怪周晏赶回来这般急切。
可是也不能不用膳呀,一顿不吃饿得慌。
任毓:“那膳食送去了么?”
青梨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送过去了,送进去过了一个时辰,裴公公端出来还是原本的样子,就,陛下根本没有动筷。”
青梨还在帮任毓梳着头发,手上的动作小心细致,见任毓垂下眼帘,补充说道:“娘娘不必忧心,这么些年,陛下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知道的事情可不少,陛下每次出宫,他们这些心腹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毕竟贴身伺候,主子在不在身边还能不知道么?
任毓听着身后侍女稀松平常的语气,不由得咬了咬下唇,静默片刻,才问道:“那陛下忙完了,会让人做膳食么?”
既然岁延殿是有小厨房的,那周晏结束了政务,应当会让小厨房的人开火烧饭吧?
青梨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小厨房和我们一样,都是到了点就会回到住处休息的。陛下不让我们守夜,巫医大人们不是说过么,夜里不准时休息很伤身体的。”
“陛下忙完得到子时了吧,最晚不过丑时,毕竟卯时就等起身准备上朝了。裴公公在亥时的时候就会被陛下催促着离开,到最后也就是值班的侍卫在外面,陛下一人处理政事。”
青梨这样和任毓说着,觉得当皇帝真难,若不是当了宫中的侍女,她还以为皇帝就是天底下最享福的人。
陛下瞧着气色不太好,先不谈幼年的时候中过蛊,身体里面残留着蛊毒。有的时候就是因为休息的时间不足,才看着病恹恹的。
任毓默默的听着,她想到今日在宫外的时候,她饿了,周晏在街边的小摊上就买了一个肉包子给她垫垫,让回到宫中后再用膳。
周晏是什么都没有吃的。
“小厨房不会留一些汤水在锅里小火炖着吗?”
不过是多烧一些柴火而已,她在丞相府的时候,就有需要为主子留一口热饭,守在灶台旁。
青梨愣了愣,将手上的木梳子放回到梳妆台上,看着琉璃镜中的皇后,她轻声回应道:“这法子也不是没有用过,但是需得有人守着,不然汤水都煮干了,或是柴火填得不够,灭了。”
“陛下又不喜有人为他一人守着,自然是行不通的。娘娘也不必担忧陛下会饿着肚子,他有时会吃些做好的糕点垫一垫,更多的时候,陛下还会自己给自己煮一碗清汤面呢。”她又同任毓说了一些周晏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先帝驾崩,宣王造反,人人都顾着先太子,小周晏就被人忽视了。
而先太子接手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的,难免顾不上小周晏。而那个时候宫里面的太监侍女,也是乱糟糟地,都觉得天子会换人了,对小周晏的态度可想而知。
就算是,就算是后来,小周晏登基了,还是有一些拎不清的玩意儿,对小周晏恶意满满。
任毓道:“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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