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沉舟挥手,很快就有几个侍卫上前,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位夫人拉开。
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了发簪,陆夫人脸上多出挠痕,发丝散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端庄雍容的模样,陆夫人心底恨极了,却不敢发作。
这疯妇,竟然敢在御前动手!
林惠筠就跪在那里没动,没上前劝架,掩下的眸子里布满红血丝,交织着疯狂的恨意。
她恨陆家!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事实真相大白,萧长存没了理由拿裴府开罪,冷冷扫了眼那哭闹不止的林夫人,撒火,“来人!”
不等萧长存下令,沈于渊淡然出声,“陛下,林氏虽言行举止有失,但念在护女心切,不如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萧长存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灼灼发烫,胸腔内升腾起熊熊烈火,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紧,紧紧咬着后槽牙,才压住那想要拔剑的冲动!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封个太傅!
萧长存恨极了先帝的决定,让他宛若一个傀儡一般,连处置个九品小官都处置不得!
冰火碰撞,殿上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裴晏如看出来了皇帝的愤怒,微转头,却见沈于渊神色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但就事论事,林夫人确实御前失仪,但也情有可原,他这般说没有任何问题。
只能说皇帝肚量小了些。
裴晏如淡淡收回视线,殿上安静了片刻,就在她以为皇帝会气炸了不管不顾的时候,听得上首传来冷静下来的声音,“太傅说的有理,朕也能理解,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既然没出人命,陆卿。”
萧长存挥了挥袖,重新坐回皇位上。
听见叫他,陆大人站出一步,后背已然被汗水湿透,“臣在。”
“此事是你的家事,朕也不多说什么,往后要整改家风,万不可再出现这类事来!”
一番话,将命案说成家事,轻飘飘带过陆夫人的罪行,萧长存说完,目光瞥过那依旧没什么神色变化的沈于渊身上,好态度的询问,“太傅觉着朕这决定可对?”
暗藏危机。
沈于渊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陛下是天子,做的决定自然无人敢质疑。”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懒得理你。
左右他来也只是给自家姑娘撑腰的。
萧长存说这番话,存了膈应沈于渊的意思,却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林家夫妇颓然的跪在地上,林福本只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当着小官贴补家用,却不想,他效忠的君主,会是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林福又扣了一个头,“老臣恳请,辞官回乡。”
这个芝麻小官,谁爱当谁当!他不当了!
话音落下,就如在浩瀚的水面投入一枚小小的石子,只掀起小小的波澜后归于平静。
萧长存随意摆手,算是同意了,手底下那么多臣子,他自然不在意一个小官。
夜逐渐深了。
从承乾殿出来的时候,林惠筠扶着林夫人,在看向裴晏如时,眼神微闪了下,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
裴晏如眉头微挑了下。
还要找她拼命?
这一念头刚刚落下,就见女子跪下了,裴晏如眸光微动,却没伸手去扶。
林惠筠垂眸,“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还有三姑娘,说实话,我之前很希望她不能嫁进陆府,现在想来,这念头也没错,这陆府的亏我吃够了,你看得清,替三姑娘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是我太傻了。”
她以为怀上了他的孩子就能高枕无忧,但没想过,一个那么轻易移情别恋的人,怎么可能只会钟情于她一人。
林惠筠说的平静,裴晏如听着颇觉不是滋味,俯身,将人拉起来,喟叹了声,“你身子还虚,地上凉,别跪着了。”
第一世时,据她所知,真正当上陆二夫人的并不是林惠筠,她没有去细细了解过她死在什么时候,但想来,是没有什么好结局的。
此番也算是叫林惠筠看清了这陆府之人的真面目。
林惠筠低眸看着那温热的手,她似乎也没有她原来想象的那般讨人厌,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忽然笑了,“裴大姑娘,你若是我的姐姐便好了。”
那她也不至于会落到这般境地。
现在细细想来,她还有些羡慕裴三姑娘呢。
林夫人就站在一边,听见女儿的话,心头酸涩,作势就要给裴晏如跪下。
“林夫人。”裴晏如及时出手,把人拉住,“我没你们想的那般高尚,我这么做也有我自己的目的,若说救命之恩,林姑娘已经谢过了,夜深天凉,还是趁早回去吧。”
裴晏如淡声说完,转身往台阶下走。
纤细的身影逐渐远去。
林惠筠深深看着,直到看不见了那道身影才收回视线,指尖缓缓收紧,不自觉回想起晡时.....
“你是觉得他会爱你一生一世吗?”青色身影慵懒的靠在门边,语速缓慢,话音里带了点儿嘲讽。
那时她正沉浸在丧子之痛,一心以为裴晏如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不管不顾的朝着人发疯,“是!若不是你,我过段日子就会嫁进陆家,成为陆家的二少夫人!”
裴晏如那时只看她一眼,嘴角轻扯了下,“那穿的厚些,我带你去看看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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