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黎妈朝身后的朱媪道,收拾一下,夫人要在这处歇脚。
朱媪赶紧和旁的粗使婆子连忙上前,很快便将旧亭中歇脚的地方收拾出来,擦干净,又置了坐席、软垫和茶具。
黎妈给温印泡茶,朱媪几人则在远处候着。
黎妈在厅中伺候时朝温印说起,对了,夫人,今日还有一事。
怎么了?温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黎妈道,这些时日,老奴不是时常麻烦院中的禁军帮忙扫雪,也会塞些酒钱给这些值守的禁军吗?一来二回,也都熟络了。今日晨间,老奴请他们帮忙扫雪的时候,他们说话也没避让着,老奴听有人提了嘴,说苍月的太子明日会抵京。
苍月太子,柏靳?温印微讶。
黎妈应道,老奴也不清楚,就听他们提了一嘴,便想着同夫人说声。
苍月太子柏靳,温印倒真听过。
苍月与长风毗邻,在临近诸国里,苍月时局最稳,柏靳对商家的政策又很开明,同苍月做生意,后顾之忧很少,所以娄家近年来同苍月做的生意逐渐增多,而且都是可以走量,也持久的生意。
温印又抿一口茶水,而后才放下茶盏,如今在离院,耳目闭塞。黎妈若不提起,她都不知柏靳来了长风过国中。
但眼下长风正值多事之秋,柏靳来长风做什么?
***
从梅苑离开,温印又去了书斋坐了好一阵子,在书斋了用了晚饭才回了苑中。
元宝守在屋外,悄悄同温印说,殿下在屋中坐了一日,几乎没怎么动,也没吃东西
东西都没吃,温印.心中约莫有数了。
我知道了。温印撩起帘栊入了屋中。
已经入夜,案几前的灯盏会映入人影,所以李裕已经不在案几前,而是在床榻上,同早前一样,靠着床榻临近的墙侧屈膝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随意放在身侧,仰首望着一处出神。
其实李裕不提,她也能猜出几分。
像甘雨这样的关键角色出事,事情已经不像早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甘雨同李裕几乎没有什么接触,身份都被发现,那甘雨若是出事,甘雨背后这条线便几乎不能再用了。
李裕不能冒这个险。
甘雨的死,让李裕骑虎难下,也进退维谷。
李裕年纪不大,眼下还能安稳坐在这里,没有颓丧,就已经不容易了
不吃东西吗?温印轻声问起。
李裕还在思绪中,下意识应声,我不饿。
温印没有勉强他,只是看了看他,那我去耳房洗漱,你有事唤我。
李裕应好。
温印从耳房出来时,头发已经擦干,只有发丝还沾了些许水汽,早前的衣裳也已经换下,换上了睡前穿的衣裳,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润。
李裕微怔。
别想了,明日再说吧。温印伸手去抱被子,应当是想睡地上,李裕伸手握住她的手,打断道,温印,我想到一些事情,你能听我说吗?
好。温印也屈膝上了床榻。
李裕放下锦帐,锦帐里,两人像昨晚那样并肩坐着。
李裕沉声道,我今日反复在想甘雨的事,后来发现陷入了误区,想来想去都是关于甘雨如何暴露,是谁泄露了甘雨的身份,甘雨这条线中哪些人有嫌疑的,越往深入想,可能的情况就越多,便一直陷入泥沼出不来。刚才暂时将甘雨的事放在一遍,跳出去想,忽然间便通透了,如果这个人不是甘雨呢?
李裕目光看向他,温印微讶,不是甘雨?
嗯。李裕轻声道,李坦谋逆,父皇被软禁,我一直昏迷不醒,被隔绝在离院这个地方,时间越久,我的人越不清楚我的情况,便越想打探我的消息,就只能铤而走险。甘雨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甘雨出事时,已经宫变十余日,我那时昏迷不醒,李坦特意把我扣在离院里,没人知晓我究竟是死是活,我昏迷的时间越长,我的人就会越沉不住气,他们会设法打探离院中的消息,李坦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我的人一个个拔掉
温印明白了,所以,有很大可能不是谁泄露了甘雨的身份,而是甘雨在打探你消息的时候,露了马脚,暴露的身份。李坦其实并不知道朝中哪些是你的人,但他拿你当诱饵,你的人就会一个个浮出水面。
是。李裕看她,所以我如果还昏迷着,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涉险;但我要是醒了,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他们知道,我会在合适时机找他们。
温印会意。
但很快,温印又反应过来,但你醒了,就要直面李坦
李裕低声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永远不面对他,这是迟早的事。
锦帐中只有微光,温印看他。
他昏迷着,李坦能对他做的,也只有将他安置在离院,寻他母亲忌日这天让他成亲;但他若醒了,以李坦的心胸气度,一定会当面羞.辱他
李裕温印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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