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中提及的重要之物,李裕知晓一定是父皇的亲笔讨逆信。
李坦眼下是东宫,边关兵权都在他手中,父皇又被软禁在宫中,李坦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父皇的信,他就算能平安离京也师出无名,若是李坦调动驻军,也能对峙,但都是长风国中的内耗,受益的只能是东陵和临近诸国。
他必须要拿到父皇的亲笔信函。
李裕又问起,洛老大人呢?
江之礼低声道,殿下,这封是洛晚钟老大人的绝笔。
李裕全然没想过。
江之礼继续道,前两日信函送至我这处时,洛老大人还在,这两日便过世了,洛老大人年事已高,一直在牢狱里吊着口气,眼下能听到殿下平安的消息,也将消息带给殿下,洛老大人也走得安心了。
李裕眸间通红,良久才开口,霍老大人,洛老大人,赵国公,还要死多少人
江之礼意外,殿下都知晓?
他一直昏迷,又在离院内。
李裕也不隐瞒,我都听说了。
江之礼宽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国公也好,几位大人也好,都在护着殿下,朝中和军中还有不少忠臣良将,殿下需要的是时日。李坦逼死赵国公,倒行逆施,朝中有目共睹,赵国公也好,霍老大人也好,逝者已矣,殿下当下要做的,是重新审视朝中之事。李坦当初能谋事,与东陵之间勾结分不开关系,眼下又以贺家为名,做将国土让与东陵之事,其心可诛。
贺家?李裕诧异,怎么会是贺家?
他记得温印告诉他朝中局势,贺家在沧州反了。贺瑜痛斥李坦借清君侧的名义,谋害忠良,架空天家,还废了太子,在东边举旗讨逆。
他也告诉过温印,贺瑜在沧州,背靠环洲,紧邻东陵,他若举旗反了,会被李坦和东陵两处夹击,沧州撑不了多久
江之礼看出他眸间疑虑,江之礼上前,殿下仔细想想,沧州背靠环洲,当初殿下被东陵人设伏,东陵人的军队从何处来的?真的像事后说的一样,在殿下必经之路设伏了六日?那时候战况紧急,东陵哪有那么多军队可以一直候着?
李裕僵住。
江之礼继续道,殿下出事,陶将军走都急,爷爷让人私下彻查过此事,蛛丝马迹都与贺家脱不了关系。李坦心思缜密,让贺家举旗,人人便都以为贺家同李坦撇开了关系,但实则是步极其精妙之棋。沧州若被李坦和东陵夹击,在东陵进攻沧州之时,长风驰援必定疑虑,那东陵取沧州便不费吹灰之力,而以这样的方式,将沧州让到东陵手中,李坦也脱了干系,一石三鸟。
李裕攥紧掌心,为了这个皇位,他连国土都可以丧,父皇都可以软禁,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江之礼噤声。
李裕看他,父皇呢?有父皇的消息吗?
温印能打听到的朝中和宫中的消息很少,同江之礼比是凤毛麟角,江之礼这处能凭江家的关系在京中打探不少事情。江之礼知晓他要问,早前就打探过了,陛下初一宴要露面,李坦要做得漂亮,陛下就要安稳,只是身子不太好了
李裕喉间轻咽。
江之礼又道,叔父还有一句话要我捎带给殿下,忍一时长久,踏错一步,前功尽弃,等,还要再等。
李裕眼眶微红,颔首,我知道了,怀瑾,把李坦谋逆前后的事仔细说与我听,你知道的我都要知道,越详尽越好。
两人在桌前落座,江之礼事无巨细,将谋逆前后事情发生细节和时间点悉数说与李裕听
***
离院中,温印半踢半歇,玩了好一阵子的蹴鞠,都入夜有些时候了,温印才停了下来。
蹴鞠带玩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两人分别沐浴洗漱的时间,也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这就有三个时辰过去了。
温印从耳房出来,躺在床榻上有些睡不着。
李裕未回,即便眼下一切都看起来平安,她心中也是担心的
床榻上,温印开始想起旁的事情,腊月中旬了,时间过得太快,从她抵京起,差不多要将近一个月了,外祖母肯定担心她了,但韩渠应当会告诉外祖母京中的事宜。相比起她,外祖母应当更担心赵暖的处境。
温□□中轻叹。
温印仔细回想起京中这一月,从开始时的诸事小心,处处透着危险,到今日,李裕去见江之礼,算是慢慢走上正轨了。
但温□□中也很清楚,正轨,才意味着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而真正的好戏也才刚拉开帷幕而已
温印看了眼屋中的铜壶滴漏,李裕和安润还没回来,李裕要见江之礼,肯定会将李坦谋逆的细节,还有朝中和军中的形势都问一遍,没那么快。两人见一面冒的风险极大,是要了解清楚,早不了。
***
李裕折回时,已是丑时前后,温印已经在床榻上睡了。
从早前那晚之后,两人一直默契得分开了两处睡,到眼下也是。
温印睡的床榻,他睡的小榻。
而当下,李裕回得迟,去耳房前,看到小榻前的案几上放着一枚食盒,应当是留给他的,李裕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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