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荷,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与我话一些家常,用不了太多时间,你在这里等我。”
不带枫荷入宫刚好正中婉婉下怀,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枫荷在也于事无补,不如让她留在宫外,若她迟迟不曾出来,她也好回去想办法寻人,总比好过两个人都陷在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枫荷含着泪,明白姑娘话中含义,点头说:“好。”
婉婉便跟着钟嬷嬷,已转走出宫门门洞,本以为转过宫门,便会有马车在此等候。
毕竟这里距离内宫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往时入宫,马车都不会停在此处,而是停在距离内宫外的甬道上,或乘步撵,或徒步而行。
可这次,显然是要她在冰天雪地中,腿儿着去的。
钟嬷嬷行走速度极快,一路在前面领着,丝毫不顾及后面的婉婉能否跟上。
而身后的两名宫女若是跟不上,钟嬷嬷便要回头,狠狠训斥一番,那模样颇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意思。
宫内路面积雪并未全部清理干净,婉婉跟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些微喘,她平日里嫌少走这么多路,且还是在这样的冬日里。
虽累,但还是咬牙□□着,不让自己掉队,更不能失了身份,被人说父亲教女无方。
皇宫内处处都是高而耸立的宫墙,将本就快要落山得太阳遮都七七八八,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道路似迷宫。
婉婉不知绕了多久,反正是双腿,双手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白霜,这才见钟嬷嬷放缓了脚步,抬头便见凤仪宫三个大字。
“容小姐。”钟嬷嬷在门口驻足,回头瞥了婉婉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一个出门便乘车的千金小姐,走了这么远的路,冻成这样,竟没有撂挑子不干,也没有半分抱怨,看不出任何不悦,可真够能忍的。
婉婉瞧着她很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两只花灯合并在一只手里抓着,然后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整理妆容。
“嬷嬷,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她单纯懵懂得一边问,一边用手抹着脸颊,钟嬷嬷便移开了目光,说:“没有,容小姐随我进来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她们从宫门口一直走到这里,少说也要有半个时辰了,那时不怕皇后久等,这功夫开始急上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婉婉也不拆穿,径自跟上去。
她哈了哈有些冻得发僵的手,只看皇后今日叫她,到底为何事。
皇后的凤仪宫建筑得很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天家地位,荣华奢靡。
绕过百鸟朝凤落地屏风,便是凤仪宫的正殿,此时殿内正在举办着小型宴会。
皇后为首,两侧分别坐着宫中素来与皇后亲近的嫔妃们。
除夕之日上京遭遇浩劫,多少无辜百姓成了这场宫斗的刀下亡魂,因此皇帝特此下令取消元宵宫宴。
但明面上虽是取消了,私底下招来二三人,只在自己宫中低调小聚,皇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娘娘。”钟嬷嬷带着婉婉走上前,向为首皇后复命,“容小姐带来了。”
婉婉垂眸,恭恭敬敬得向皇后行了扣拜大礼,“臣女容念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给各位娘娘请安。”
她向皇后行礼后,又向两侧娘娘们颔首行礼,面面俱到,不落一人。
坐在左侧最前面的鄂妃瞧着,心里难掩喜欢,这时有宫女趁婉婉不注意,从旁边往她面前扔出一只大鹅。
那大鹅被抛向空中时,如惊弓之鸟般,下落时,拼命扑腾雪白翅膀,一边扑腾,一边嘴里还叫唤,“该啊!该啊!”
随即那大鹅完美得双掌落地,踩在婉婉的裙子上。
婉婉当即汗毛耸立,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垂着得眼眸里写满了惊恐,遮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攥着拳头,若不是头发挽着发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大鹅吓得,头发都会炸起来。
她儿时被大鹅追过,且还在大腿内侧被啄了一个深深的紫疙瘩,从那以后,她见到大鹅就一定要跑。
哪怕如今她已经长得比鹅不知大了多少倍,哪怕她明知只要抓着它的脖子拎起来,它就不能将她怎样。
哪怕她如今已经知道,人不犯鹅,鹅不犯人的道理。
可那种打心里和生理上的恐惧就是挥之不掉,童年留下的创伤和隐影总是会跟随一辈子。
所有人都看出,俯身在地得婉婉吓白了脸,豆大得汗珠一瞬布满额头,可她都这样害怕了,却未出一声,未言一语。
反倒是立在皇后身边,瞧着与婉婉年纪相仿的女子吓得“嗷”一声,那尖叫声震得在坐所有人都下意识蹙眉捂耳。
“姑母,凤仪宫怎么会有鹅!”她吓得拎起裙摆,不管不顾的踩在黎皇后的凤椅上,又因步步逼近的大鹅,吓得肝一颤,又一步迈到了盛放美酒佳肴的矮几上。
黎皇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黎洛雨,给本宫下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可那个叫黎洛雨的女孩被吓得跳脚,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她站在桌子上嚷嚷道:“我不!我小时被鹅啄过,我最怕鹅了。”
她一瞬急得眼泪都要露出来了,哀求道:“姑母,您快让人把那畜生拿下去啊!”
鹅不下场,她便不下桌,黎皇后无法,冷着脸叫人将鹅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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