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太监到临华殿偏殿,邓清希径直跟着小太监进去,偏殿里点着蜡烛,但不多,所以看着有些暗。
陆倾淮正坐在床榻边,脚边的衣袍,也是湿的。而,那女子,躺在床榻上,似乎在睡觉。
小太监轻声道:“陛下,邓大人来了。”
邓清希也跟着放低了声音:“微臣,见过陛下。”
“起身吧。”陆倾淮淡淡应道。
“谢陛下。”邓清希应声起身。
“她喝了你开的调理身子的方子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精神倒是愈发差了,近日来还甚是乏累贪睡。”陆倾淮轻声开口道。
他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他向来寡言少语,说这么多,对她的重视,显而易见。且之前在瑞山祇园寺,邓清希也是见识过的。
他听完背后不自觉地冒汗,毕竟,此事多少与他有些关系,有些紧张地开口道:“陛下莫急,待微臣给姑娘把把脉。”
“嗯。”陆倾淮应声,从榻边站起身,给邓清希让出位置。
邓清希拎着药箱过去,轻轻地拿出箱子里的脉BBZL 诊和帕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阿矜睡着,手虽放在被衾外头,可谁都知道她是陆倾淮的人,他一个外臣,自是不好伸手去拉她的手的。
陆倾淮像是看出来了,伸手过去轻轻将阿矜的手放到脉诊上,邓清希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帕子覆在阿矜的手上。
邓清希摸了许久,越摸越心惊。
陆倾淮在一旁,看着邓清希的神色,也莫名有些心慌起来,眯着眼睛,又等了一会儿,有些等不住了,沉着声开口问道:“如何?”
他的声音还是轻的,可依旧能听出来是沉了的语气。
邓清希额头都冒了细细的汗,有些惶恐地应声道:“还请陛下准许微臣再搭一会儿,这一时半会,微臣还有些拿不准。”
“嗯。”陆倾淮更心慌了,但还是应了,有些担忧地看向熟睡的阿矜。
邓清希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抬手用袖子拭了拭额角的汗,再伸手过去。
搭了好一会儿,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陆倾淮原就是沉不住性子的人,阿矜的事,于他更甚。见邓清希如此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如何?”
邓清希未将帕子和脉诊放回去,而是朝着陆倾淮行了个礼,轻声开口道:“陛下,借一步说话。”
陆倾淮又看了阿矜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恬静乖巧。接着才抬步往外头走。
外头雨势未减,连廊下的地都被雨打湿了好大一块,“噼里啪啦”的雨声让人听着心烦。
刚出偏殿,邓清希便跪下了。
陆倾淮看着他跪下,心下只觉得有些不好,这会子的心情,比上战场时竟还要复杂几分。天虽然暖了,但因着下雨,倒也算不上热,陆倾淮下意识地伸手摩挲着腰间的香囊,阿矜给他做的香囊,手心竟也有些湿/了。
“陛下,姑娘的脉象,浮细而又沉……”邓清希开口,便被陆倾淮打断了。
“说要紧的!”
邓清希凝了一小会儿,迟疑地开口道:“姑娘这是,中毒之症。结合姑娘的病症,像是蒲槿之毒。症状刚开始会觉得乏累无力,神思倦怠,口中无味,之后待毒侵体,便觉口苦口麻,形迹疯魔,痴傻无状。”
陆倾淮听见这话,摩挲香囊的手都顿住了,脑子一片空白,那瞬间,仿佛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中毒了!平日里他们几乎都同吃同住,唯一不同的,便是,阿矜的药!
邓清希说完,未等陆倾淮开口,立马接着道:“不过陛下放心,姑娘的身子尚可,毒不重,且未侵体,待微臣开方,服几帖药,好生调理便是。”
听见邓清希的话,陆倾淮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生调理?”陆倾淮含着怒气反问道。
“是。”邓清希应声,声音都有些颤抖。
“上回就是你让她好生调理,如今人便中了毒,你同朕说说,你是如何好生调理的?”
“陛下恕罪,微臣的BBZL 方子绝无问题啊!微臣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命,微臣绝无二心啊!还望陛下明鉴!臣同姑娘无冤亦无仇,害了姑娘并无好处,还会丢了臣的前程性命,臣又怎会如此拎不清,做下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还望陛下明鉴呐!”邓清希有些慌乱地说道,因着害怕,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便觉得肩部一阵剧痛,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往后倒在地上了。不止肩部,背后亦是撞到了门槛,邓清希痛得皱了皱眉,顾不得这许多,忍着剧痛连忙起身重新跪好。
“她每日同朕同吃同住,唯一不同的便是喝了你的药,还敢说你的药没有问题!”
陆倾淮这话是一字一句说的,声音不大,但语气甚重,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落在邓清希的心上,压得邓清希喘不过气来。
唐祝同其他太监宫女侯在一旁,见如此场景,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唐祝,拿两帖阿矜的药过来,再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传过来,还有,把怀远叫过来。”
“是。”唐祝听见陆倾淮叫自己的名字,连忙应声道。接着便转身下去做陆倾淮交代的事情。
即便邓清希这么说,陆倾淮还是有些不放心。其实陆倾淮大抵也知道,应该不是邓清希,因着他方才惊惶害怕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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