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以前,有凌四爷挡着,老夫人这些话也说不到她脸上来。但以前在凌四爷那里,她是妻子,在凌昭这里,她却是母亲。老夫人可以容忍儿子的妻子娇气,却不能容忍孙子的母亲不成器。
说话间,婢女进来禀报三夫人也来请安了。四夫人松了口气。
凌老爷已经去衙门了,并不在家里。凌昭回了自己的书房。
而这时候,林嘉也从三房回来了。
她十分高兴,拿了一匣子点心给杜姨娘:“三夫人赏的。”
杜姨娘问:“她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你见着她了?”
“见着了。”林嘉道,“我瞧着像是歇过来了,脸色很好。见我送了新鲜的梅露过去,就赏了我一匣点心。”
杜姨娘这里也有茶,三夫人倒也不克扣她,该有的都有。
两个人也煮了茶,开心在晨光里吃起点心果子来了。
“三夫人还说,其实陈记的点心吃得多了,也腻了,总觉得还没有咱们做得合口味。”林嘉道。
杜姨娘微微一笑:“那就做。”
杜姨娘做得一手好点心,以前颇得三爷青睐。三夫人也是爱吃的,只总端着架子不肯表现出来。
杜姨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做点心这手压箱底的好活自然是要用来讨好三夫人的,但吃食这种东西又不同于别的,吃得多了就不稀罕了。故杜姨娘并不常做,总是等到三夫人又想吃了,才做一回。
这样三夫人吃完才会总念着。
林嘉又道:“今天见到了四房的九公子呢。”
杜姨娘一惊:“九公子?”
九公子如今二十有三,府里传说他半年前刚刚推掉了他老师郑大学士递过来的姻缘枝,至今还未订亲。所以他虽然年纪老大了,依然在杜姨娘给林嘉列出来的“不可靠近,遇见绕着走”的名单上。
林嘉忙解释:“湖边的水榭又重开启了,九公子清晨去梅林里练剑,就遇上了。”
又将桃子先开始不许她再去梅林,凌昭又出来许了的事都告诉了杜姨娘,道:“我害怕桃子姐姐因为这个不高兴,可桃子姐姐也并没有给我脸子看,实是个可亲的人呢。”
杜姨娘见她神色一如往常,才放下心来,道:“那以后就小心点,不要去惊扰九公子。”
说完,到底是好奇,忍不住问:“九公子生得什么模样?”
林嘉说:“姨娘以前没见过九公子吗?”
“见过,”杜姨娘说,“只隔了好些年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
“可好看呢。”因为凌昭很宽容地允许她继续使用梅林,她对凌昭的印象好得不得了,“他穿着一身素服,比穿锦衣还让人觉得光华耀人的。我都没敢多看,赶紧低头。说话也好听,声音不大,也不急,可是听着很有威严,跟府里别的公子们都不太一样。”
还留在府里的公子都是凌十二郎这样年纪小、还在读书的,除了凌十二之外,都是五房、六房的孩子。
他们的父亲本身也不是什么很有才学的人。凌五爷只有举人的功名,以举人出仕,在应天府辖下的一个县里做官;凌六爷更不济,只是个秀才。
但凌六爷十分精于庶务,凌老爷把凌府的庶务都交给他打理。
不仅如此,因为凌家长媳在京城,二夫人也随凌二爷在外,五夫人跟着凌五爷,虽离得近但老夫人也许她跟着五爷身边,夫妻不分离,所以留在金陵老宅的媳妇只有三夫人、四夫人和六夫人。
三夫人孀居已经数年,按理该四夫人掌中馈。但四夫人天生性格便不喜这些,她嫁妆又厚,并不看重掌中馈捞的那点油水,凌府的中馈便落到了六夫人的手中。
“别看四爷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杜姨娘念叨,“可他是实打实的两榜进士出身,就是不一样。”
“唉,我们三爷要不是去得早,说不定也能中个进士的。毕竟和大爷、四爷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差不了的。”
这却是三夫人的心头憾了。杜姨娘也只是念叨一下而已,其实三爷就算中了进士那诰命也落不到杜姨娘身上。
“六个儿子,三个进士。”林嘉赞叹道,“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杜姨娘也道,“这到了孙辈里,又好几个,这最出色的啊,就是九公子了。要服二十五个月,九公子这婚事一下子就得耽搁两年,也不知道要落到哪家闺秀的头上。”
林嘉道:“不管哪家,肯定也得是祖上出过阁老、学士的人家。”
杜姨娘:“那是肯定的。”
两个人不过是吃着点心闲话而已,这些事与她们都不相干的。待收拾了榻几,便取出了绣活,一起坐在院子里树荫下做活。
这院子不仅没法跟三房的正房比,甚至也没法跟杜姨娘以前住的跨院比。院子扁而长,不是个正经院子,其实是几进院子的后罩房改的。封了通往前面院子的角门,单独开了朝外的门,就成了独立的院子。
但这里是真放松。对杜姨娘和林嘉这样不想生事就想安静生活的人来说,反而比从前住在三房跨院里,活在三夫人这样细腻敏感的人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自在呢。
毕竟那时候,杜姨娘见天地要在三夫人跟前伺候。反而是搬出来之后,三夫人就免了她这些,对她说:“好好把你甥女养大送嫁就是了。也是咱们凌家做的一件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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