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又剜了一块凉糕,这一次换了一种味道。
很用心,味道很好。
凌昭咽下去,又撩起眼皮:“杜姨娘为什么不住在三房?住在那里?”
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没在意。现在莫名有点在意,想知道原因。
然而桃子和南烛都不知道。南烛只是个半大小子,桃子跟林嘉打交道的时间短,只来得及打听一些必要的信息。
“去弄清楚。”凌昭道。
南烛和桃子一起低头应道:“是。”
身份是一回事,使唤不动下人还有一层原因是钱没到位。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的糕点做得很好。”凌昭吩咐,”下个月多给她些报酬。”
桃子应道:“是。”
能在凌昭身边贴身伺候,南烛自然是个脑子活的人。
但他到底年纪小,此时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公子为什么要管杜姨娘为什么住在那里”?
只他当然不敢问。头垂着,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只看见桃子的衣角和一截鞋面。
待两个人退出来,他悄声问了一句。
桃子“嘿”了一声,突然拧住了南烛的腮肉。
南烛吃痛也不敢叫出声,唯恐惊扰了里间的凌昭。被桃子拧着腮肉拎到了外面屋檐下。
淅淅沥沥地还下着雨呢。桃子借着雨声掩盖,低声教训南烛:“就你聪明是不是?公子做什么需要你去问‘为什么’?”
“嘶~姐姐快放手!”南烛低声求饶。
桃子放开了手,呵斥:“公子叫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做该做的,闭好嘴巴。公子的心思,别猜,别问,不是你该管的。“
南烛揉着被拧红的腮肉,缩了缩脖子:“姐姐别骂了,我知错了。这就去。”
说完抄起廊下的伞,一溜烟地就跑了。
桃子隔着雨帘笑骂了一声。
哪知道不用南烛打听,凌昭第二天就知道为什么了。
却说林嘉送走了南烛,拎上另一个食盒,撑着伞去给三夫人送点心去了。
府里的老太太宽容慈爱,凡这种天气,都免了儿媳们的请安。三夫人这会子还没起身呢。
她贴身的妈妈接下了点心,还夸了林嘉:“正说着这两天没胃口呢,还是杜姨娘想得周到。”
林嘉自然要嘴甜地客气两句,顺带恭维一下这位在三房里有实权的妈妈。
今天看样子反正是见不着三夫人了,待想要告辞离开,妈妈看看天,叹道:“日子过得真快啊。明天又是旬日了。”
林嘉心中明白。这也是她为什么提醒杜姨娘明天是旬日,今日赶着给三夫人把点心做出来的原因。
凌氏一族在金陵城外聚族而居,族学设在那里。未取得举人功名的族中子弟都在那里读书。
金陵凌府里的十二郎和兄弟们也都在族学读书,还有一些亲戚故旧家的子弟在那里附学,譬如住在林嘉隔壁的肖晴娘的弟弟。
金陵城凌府的这些少年们日常并不回家的,一总都住在城外族学里,旬日才回。明天便是旬日,十二郎大约今日傍晚时分就会回来了,明天会在家休息一天。
又是林嘉该回避的日子了。
林嘉乖巧地说:“姨母得了新的花样子,我赶着要给夫人做副新鞋面。明日里先不去采梅露了。”
明示了自己会老实在院子里待一日,明日不会过来三房的院子。
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嘱咐她:“记得鞋面的线选好了,颜色不要太亮了。”
“妈妈放心。”少女笑靥如花,“我晓得的。”
三夫人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其实若没有十二郎这破事,留林嘉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女在身边解闷也挺好的。
可到底还是嗣子更重要。
妈妈回头再看一眼林嘉离去的背影,暗青的裙子,鹅黄的伞,纵衣裳的颜色沉暗了些,也挡不住青春窈窕的感觉。
若真是亲戚的孩子这妈妈也就不想了。但林嘉不是正经亲戚,妾室的亲戚罢了。
妈妈便忍不住想了一想。
待三夫人起来了,慵懒梳头,望望外面的天,想起从前自己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如今被四夫人带得又重新过上了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的日子,不由心中生了怨气。
下雨的日子得看心情。心情好,那便是听雨饮茶;心情不好,那便是没有胃口。
好在妈妈端上了精致的米糕,用了四种不同的米,还有馅料,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三夫人尝了一口就十分确定地说:“杜姨娘做的。”
妈妈赞道:“夫人这舌头真灵。”
三夫人叹道:“还是她做的合我脾胃,卢旺家的做的,就是老太太喜欢。”
妈妈道:“她是咱们的人,夫人想吃,使唤她做便是了。”
三夫人白她一眼:“显得我是个什么缺嘴没见过好东西的似的。”
妈妈掩口一笑,打发了婢女,跟三夫人说私房小话。
“小林那孩子,真是出落得愈发有模样了。”她道,“年初看着还像个孩子似的,这暑气才消了点,看着竟仿佛大姑娘了。”
“可不是。”三夫人也感叹,“要说杜姨娘,也不是不好看,只小林也生得太漂亮了些。”
也难怪十二郎会惦记。
“说起咱们十二郎……”妈妈小心斟酌着说,“也是到了该订下来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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