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停下:“公子?”
凌昭支支下巴:“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哪边?
桃子往凌昭身边凑了凑,伸着脖子从窗口瞟了一眼。原来凌昭刚才眺望的那一侧岸边有人,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正乱着。
桃子退下去,唤了柿子来:“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
岸边,十三娘正抱怨林嘉:“掉就掉了,你做什么往水里扎,让我姐姐知道,又要骂我。”
林嘉讪笑:“不过是湿了鞋袜而已。”
琉璃手串掉落水中,十三娘只是惊呼一声,林嘉却一脚就踩进水里,弯腰把手串捞了上来。
手串虽没丢,林嘉一只脚的鞋袜和裙摆都湿了。好在紧靠岸边的位置湖水才到脚踝,好在现在是盛夏,虽一只脚不太舒服,人也狼狈,但总不至于染上风寒什么的。
只林嘉这样子,肯定没法继续陪十三娘钓鱼了。
十三娘也无奈:“那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你还过来吗?”
林嘉说:“我就不过来了,还要帮姨娘做活计。你也别等我。”
林嘉太了解十三娘了。十三娘干什么都是一时热情高涨,随即这热情就悬崖式跌落。
你别看她现在支着鱼竿似模似样的。大概撑不到林嘉换衣服回来就会无聊,就会想回去了。
十三娘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咕哝了一句,道:“那你快回去换衣服吧。”
又有点心虚,催她:“快去,叫人看到了不好看。”
林嘉无奈笑笑,跟十三娘身边的妈妈和大丫鬟打声招呼,带着小宁儿转身去了。
小宁儿要蹲下给她裙子再拧拧水。
林嘉捉住她肩膀,低声道:“别在这儿,再走远点,别让十三娘看见。”
十三娘的性子就是压力太大的时候容易反弹。譬如明明就是她自己吹牛说带林嘉出席宴会,自己吹的牛皮自己圆不上了,反冲林嘉发起脾气来。
像林嘉踩了水弄湿了鞋袜裙子的事,林嘉要表现得没什么大不了,十三娘也才能没什么。若是林嘉表现得很难受很不开心的样子,十三娘压力一大,反而可能要反过来怪林嘉多事去捞手串了。
林嘉看看前面,低声道:“到前面树后再弄。”
她拎着湿哒哒的裙摆带着小宁儿走过去,躲到树后面里两个人才又拧裙摆。一下子又拧出不少水来。
拧得差不多了准备走的时候,忽听有人唤:“是小宁儿吗?”
两个人扭头一看,沿着岸边过来快步走过来一个丫头。
林嘉不认识她。若是见过的,多少会有点印象,这个完全面生,应该是从未见过的。
丫头青春貌美,不输给桃子。头上插着赤金的小对钗,身上的衣衫裙子也精致,一看就是个有体面的婢女。
她是沿着水边从那个方向过来了,林嘉忍不住望了一眼水榭。开着窗子,但窗边无人。这样精致美貌的丫头,是九公子的婢女吗?
果然,小宁儿喊了声:“柿子姐!”
又拉着林嘉给她介绍:“姑娘,这是九公子书房的柿子姐姐。姐姐,这是我们姑娘。”
柿子规矩行礼;“林姑娘。”
林嘉想还礼,柿子麻利地一把托住,不受她礼。上下打量,问:“这是怎么了?”
林嘉正是狼狈时,被凌昭的丫头看见,不由尴尬,含糊道:“脚滑了一下,一脚踩进水里去了。正要回去换衣裳。”
柿子忙道:“那姑娘快去。”
虽然这么说着,却仍然挽着小宁儿的手。
林嘉是多么识趣的人,便对小宁儿道:“我自个回去就行,你们说话。”
小宁儿也察觉到柿子是找她有事。好在林嘉只是一只脚和裙子下摆的边沿湿了,倒不是那么严重,便道:“裙子回去先赶紧用清水泡上,等我回去洗。可千万别放干了,再洗就该岔了颜色了。”
林嘉笑着应了,提溜着半湿不干的裙摆先回去了。
不料回到院子处,看到隔壁院子的肖晴娘在院门口跟王婆子正闲聊。见她回来,肖晴娘讶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跟十三娘去玩了吗?怎么搞成这样子?”
肖晴娘就住在林嘉前面的院子里。她外祖母与凌老夫人是闺中旧识,只是外家已经没人了。肖晴娘父亲去世后,母子三人受族人逼迫欺压,她娘带着她来投了凌老夫人。肖晴娘的父亲是举人,弟弟虎官儿当时也还小,老夫人便收留了她们在府里,也免得孤寡女子住在在外面易受人欺。
肖晴娘比林嘉还大一岁,她是个正经故旧相识的后人,身份上比林嘉是强太多了。只她却和林嘉一样,愁婚事。
林嘉一穷二白的,反而没什么念想,她和杜姨娘只盼着能找一户安稳人家就行了。
肖晴娘却是高不成低不就,比林嘉还难。拖到都及笄了,还遥遥无期的。
肖晴娘自恃身份,该比林嘉高一等。奈何比起她,凌府的姑娘们反而更喜欢带林嘉玩。肖晴娘便常到林嘉这边来窥一窥,看她是不是又背着自己跟凌家姑娘一块玩去了。
因为凌四爷的白事,凌家的公子、姑娘们最近一个多月都很消停,没什么玩乐。连带着林嘉这边也很消停了一阵子。今天十三娘才喊她,这边肖晴娘又过来窥视了。
肖晴娘其实是个挺麻烦的人,但林嘉本就寄人篱下,又足不出户几乎没什么朋友,这隔着一道院墙的同龄人,实在也没法断了来往。两个人一直也是冷一时热一时地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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