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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三夫人是家里受宠的嫡女,她有着非常丰厚的嫁妆。
    单她这份嫁妆,都值得凌延跪着孝顺她一辈子。
    说起嫁妆来,杜姨娘又觉得有些事该交代林嘉了。
    “我若没了,都是你的。”她道。
    已近乎交待遗言了。
    林嘉眼泪一滴滴地掉落。
    “别哭。”杜姨娘道,“我还能撑,一定能撑过你的笄礼。”
    林嘉别过头去,不让她看见自己哭。
    桃子来小院的时候,林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请桃子来观礼。
    因她的所谓“笄礼”,必然请不动十一娘她们。若十三娘来,说不定还不如不来。林嘉根本没打算开口。她从前只有肖晴一个朋友,肖晴如今有身孕了,孕妇不出门见人的,也来不了。
    唯一仅剩的算是朋友的人,就是桃子了。
    而且桃子,其实是某个人的眼睛。
    桃子自然表示一定会来。
    林嘉精神不好,瘦得更厉害。桃子看着心疼,找话题陪她说话闲扯。
    便说起了肖晴娘。
    “她实是我最羡慕的人。”林嘉道,“真希望我将来也能像她那样。”
    走出小院,走出凌府,有个那样的归宿。
    不必富贵,家有薄产,温饱即可。相公读书,婆母知礼。
    待有了自己的孩儿,终身有靠,再不必飘零,再不必惶惶。
    安心变老。
    林嘉说的话,桃子一个字不漏地汇报给了凌昭。
    凌昭的视线落在书案上摊着的手稿上。
    这听起来就像是林嘉会想要的未来。她很早就表明心迹,有母亲遗命不得为妾。
    但何止是母亲的遗命呢。她是和府里的妹妹们一起读书的,学的是一样的东西。课堂上会教什么,凌昭能想得到。
    那些东西影响了她。但凡读过书的人,都一定或多或少地被影响。即便她只是个妾室的外甥女。
    以及,梅林里的那些清晨,琴房里的那些时光,他们偶也会交谈。凌昭能看得出来,她身上有些东西绝不是做妾的姨母教的。
    想来,只有她的生母。
    那个妇人曾以良家子入宫,见识过那高墙之内的地方,还能安然出来,还能嫁人生子的,都不可能是愚笨之人。
    在京城,能从后宫荣养出来的姑姑们,在勋贵间极为抢手,都被重金聘到府里教导贵女们。
    林嘉的母亲,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只可叹她去的时候林嘉还小,她寄人篱下,后面行事难免有杜姨娘的痕迹。
    但透过那些痕迹,看到她的内里,她纵然行事圆滑柔软,但其实从不曾自轻自贱过。
    否则以她的境况,连给十二郎做妾都算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她却为他挑了一盏“善则乐之”的灯。
    凌昭抬起眼,看了一眼那盏灯。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桃子。”他道,“去给她准备东西。”
    笄礼用的簪子定好了就用三夫人赏的那一根。因为杜姨娘的首饰里也没有能比那根更好的了。
    杜姨娘虚弱地撑着,却还想给林嘉缝条新裙子,被林嘉摁住了。
    “你再作,我便告诉肖婶婶这事不办了。”林嘉威胁她。
    杜姨娘只好作罢,于是说好了笄礼上就穿旧衣裳。
    没想到三月初四,林嘉生辰的三天前,桃子拿了东西来:“给姑娘的笄礼用。”
    凌昭为她准备了新衣裳,还有加笄用的簪。
    林嘉的笄礼简单,凌昭让桃子问清楚了,只一加,没有二加、三加。一根簪便足够用。
    凌昭挑来挑去,为林嘉挑了一根他觉得最好的。
    新衣裳当然好看且喜庆。
    其实杜姨娘病弱至此,林嘉是觉得这种喜庆的颜色有些刺眼的。
    但杜姨娘喜欢:“多好啊,多喜气,正好给我冲冲喜。就穿这个,就穿这个。”
    林嘉眼眶一酸,点头说:“好,穿这个。”
    但是凌昭给林嘉准备的簪子,杜姨娘就算再世故圆滑,都没法违心地去称赞说好看或者贵气。
    就是一根木头簪子。
    还不是常见的那种凤头、卷云或者如意形的。就是一个奇奇怪怪的造型,好像随手从哪撅下来的一根树杈子就做成了簪子似的。
    但林嘉拿起这奇奇怪怪的木簪却微笑。
    “簪子用这个。”她说,语气很坚定。
    用这个哪比得上三夫人赏的那根阔气呢!杜姨娘深感无语。
    但这是林嘉的笄礼,她喜欢更重要。何况三夫人赏都赏了,也不会要回去。
    再一个,这丑簪虽奇怪了些,却是那个人送的。
    杜姨娘觉得,算不算定情信物呢?要是这样的话,就用!
    从前防着女孩子和人私相授受。
    如今杜姨娘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盼着林嘉能和凌九郎私相授受,约定鸳盟,未来有托。
    三月初七是林嘉的正日子。
    三夫人还大气地赏了一桌席面。
    凌府规矩严,凌老爷不许家人对族人跋扈傲慢。请的正宾是正经的凌氏族人,三夫人也正经地接待了一下,再派人送去了小院。
    肖氏也来了。
    她其实深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奈何请的这位正宾,虽在族中见过许多场或简单或豪华的笄礼,也在许多场婚礼中熟练担任过全福人,但她确实没有给别人做笄礼正宾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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