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昭打算等明日过后再去找四夫人。
因今日结束后,园子通往外院的门就要重新落锁,明日,通往内院的门则会重新开启,内院和园子又联通起来。金陵有头脸的女眷们要来赏花了。
男人们一波波地赏完,总算该轮到女眷了。
四夫人虽不能参加,但必有她熟识的人会特意过去看她。四夫人已经心浮气躁好几天了,眼巴巴地等着呢。
以她的性子,这时候去跟她说林嘉的事,她可能会不往心里去。
这一晚,凌昭终于回去外院寝院。
菘菜眼泪差点掉下来。是真的难过,芫荽还在的时候,还能和书房争争锋呢,怎么到她这里,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寝院丫头在书房丫头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完全被压了。
菘菜倒是没有芫荽的痴心妄想,但是丫头的体面直接关系到未来的婚事。看看桃子和芫荽嫁的人,不论是男人自身还是家里,都差着等级呢。
第二日,为了不冲撞游园的女眷们,凌昭就没去水榭,打算一整日待在外院。谁知道四夫人使人来外院唤他∶见长辈。凌昭问∶哪家的长辈?
婢女答道∶咱家的。西楼十二老太爷家的孙女。
族大人多,有时候辈分和年纪不是一回事。
西楼的十二老太爷如今是族学山长,凌昭回金陵后见过他不止一回了。心里一换算,便知道这长辈年纪不会太大。可能跟他同龄。
他从二门入了内宅。
好在女眷们都在园子里,倒没遇上什么人,只到了四房正院,才进抱厦里,便听见里里面的欢声笑语。显然有很多人在里面。
凌昭∶...
来都来了,凌熙臣也从不惧见人。丫头打起门帘,凌昭迈了进去。门口丫头禀了一句∶九公子来了。屋里瞬间安静,许多双眼睛唰唰射过来。人还挺多。
四夫人常吹嘘自己朋友多,其实还真不是吹嘘。
屋中一角立了屏风。
这种细纱屏风,离得近的人视线能穿透,能看清远处的人物景色;离得远的人看过去,穿不透,只看到一片白纱,朦胧人影。
这种场合从来只许闺秀看郎君,不许郎君看闺秀的。
屏风后有人影,定然是年轻未婚的闺秀。有屏风遮住就好,凌昭不在意,只当她们不存在。不必躲在屏风后面的都是有点年纪的妇人,显然都是四夫人的朋友,都算是长辈。凌昭过去行礼∶见过诸位夫人。
夫人们纷纷点头还礼,交换眼色,发出赞叹。
四夫人道∶别拘谨,都是你小时候就见过的人。你都忘了。
夫人们纷纷掩口笑,也有果真提起小时候的事的∶……可还记得,喜欢吃我家的炸团子。''
凌熙臣给足他亲娘面子,温润如玉,耐心十足,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记得,是钟家六婶婶。
哎呀,他竟还记得我!喜得钟六夫人跟什么似的。
夫人们都赞叹∶一转眼长得玉树临风了,不愧是咱们金陵的探花郎。
只这些有了年纪的夫人中,却杂着一个极不协调的人。
一群夫人中,竟有一个姑娘。偏她眼睛发亮,招手∶小九郎,小九郎,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是你姑姑。
夫人们都笑起来。
四夫人笑道∶别怕,这是自家人。是族学里你十二太叔公的孙女,你得叫姑姑。她又跟那女娘说∶瞧吧,好好瞧。这就是你侄儿。
凌昭进门扫了一眼,看到她就猜到了她是谁。原以为会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不料还更年轻,看起来也就比林嘉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因是自家族人,所以她不必和别的年轻姑娘那样躲到屏风后面去。
凌昭依言上前,单独给她行了礼∶见过姑姑。
这姑姑年纪虽小,辈分却大,受这一礼没问题。她只睁大眼睛盯着凌昭瞧,许久,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赞叹∶小九郎,你生得真好看。咱们族里,没有能超过你的。
夫人们都掩口笑。
其实大家过来看四夫人,探望朋友固然是主要目的,但……谁不想看看凌家九郎呢。吊唁的时候她们在后面,看不到外院的人,没瞅见。
只今日过来,虽然四夫人嘻嘻哈哈地十分高兴,到底人家儿子还在守父孝呢。这么多人乱哄哄地,谁也不好意思起头说要看探花郎。
得亏还有一个棒槌在这。
这姑娘说是在百夷之地出生长大的,说话有点直通通的,颇有点不着四六。但她提出来要见探花郎,真是妙,大家都想看探花郎!四夫人也喜欢显摆儿子,这就把凌昭唤来了。
凌昭微微一笑∶姑姑过誉了。
那姑娘道∶小九郎,我在家里行五,我没跟着族里排行,你可以喊我五姑姑。凌昭∶五姑姑。
凌五喊凌昭小九郎,是因为她的平辈中也有行九的族兄弟,是唤作九郎的。所以矮了一辈的凌昭,按照惯例在排行前面再加个小字。
凌昭与她叙了叙亲。她的父亲按辈分是凌昭的族叔公,在云南某地做府台。
族人守望相助,凌昭和京中的凌侍郎每年都会与他通书信,交换京城、地方的信息,并不陌生。凌五毫不认生,叽叽喳喳地,作派和金陵闺秀很不相同。
待到晚间,凌昭来陪四夫人用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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