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正当变故纷乱之时, 正是需要消息的时候。
待众人离去, 凌老爷问凌昭:“你上一次给陛下写信,是什么时候?”
凌昭道:“三个月前了。”
虽丁忧在家, 也不能跟宫中全失了联系,做臣子的最不能失的就是帝心。凌昭出了热孝后,开始给皇帝写信。
问候皇帝安康,讲讲自己在家的生活,谈一谈整理父亲手札的心得。
探花郎文笔优美,宁静自守的生活娓娓道来,读起来宛如一杯清茶。
皇帝自然是不会随便给臣子回信的。
但中间京中有使者来赏赐过内造的笔墨纸砚,以示恩宠。
凌老爷点点头:“现在不需动,等等大郎的消息。”
凌昭躬身:“是。”
几日之后,果然凌侍郎的书信到了,京中其他各种渠道的信息也纷至沓来。
带来一个令凌老爷振奋的好消息——太后殡天后,皇帝诛了大太监杨元。
还不是斩首,是剐了。
“竖阉终有今日!”凌老爷一直让自己健健康康地活着,就怕死太早看不到这阉贼的下场,当真是十分高兴,“值得浮一大白!”
凌昭不得不提醒祖父:“正国丧。”
凌老爷道:“好好好,以茶代酒!”
遂取了收藏的最好的茶,亲手烹了,与孙子共饮。
他道:“待你出孝起复,我便乞骸骨。”
“这些年我在金陵撑着,终是等到了杨阉伏诛之日。以后,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人家感慨着,“不服老不行了,是时候该退了。熙臣,你做得很好。不到一年了,坚持住。”
不到一年了……
凌昭倾身:“祖父放心。”
老人家到了年纪,看到别的老人的去世,都容易有一些感慨。
老太后殡天,引发了张氏的一通唏嘘:“再富贵也免不了蹬腿的一天。”
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对林嘉说:“做些点心吧,放糖的那种。”
她其实实爱吃甜的,以前只有些舍不得。
现在想想,该吃还是吃吧,不省着了,等蹬腿了就吃不着了。
什么贵人殡天之类的事对林嘉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倒是婆婆突然想开了,让她一乐:“好嘞。”
她说:“明日相公就回来了,我多做些吧。”
张氏点头:“好。”
谁知道翌日张安回来,拎着一包陈记的点心。
张氏道:“哎呀,你买它作甚,嘉娘自己做了,比他家的好吃。”
张安笑呵呵:“没事,没事,放着慢慢吃呗。”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林嘉怪道:“有什么好事?”
原来是这届秋闱停了,凌延便轻松了,腾出手来接近了张安,带他吃带他喝。
张安想起来凌延说“以后我带你玩,难免你家里的不高兴,你莫要在她面前提我,省得她扎我小人儿”。
要玩什么,会让家里媳妇不高兴?张安想着就心痒。
便照着凌延教的,绝口不在林嘉面前提起尚书府三房十二郎这个人,只说在族学里结交了一些朋友,赠他好笔好墨,还借笔记给他,十分有助益。
托凌九郎的福,林嘉上一次见到凌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虽知他后来也派小厮拿着东西往小院看门婆子那里骚扰过,还有一回是托了静雨给她带赤金镯子,但后来似乎就偃旗息鼓了。
后来他还成了亲,娶的是秦家女,不仅妻子温柔美丽,嫁妆丰厚,还有个有实力的岳父。
虽则三夫人想拿林嘉给他做妾,但一看就知道是想笼络嗣子,倒不一定是凌延的事了。凌延确实是很久没有纠缠过林嘉,也传出了夫妻恩爱的名声。
但他也忐忑,上了车悄声问凌延:“你那几个朋友,不会不高兴吧。”毕竟有人赢钱,就有人输钱。
有伙计迎上来,他说想买银镯子,伙计便去端了个托盘,托了几个银镯子过来给他挑。
张安赢了许多钱,先想着给媳妇和老娘各买只银镯子。
正挑着,听见那女客道:“我要最大颗的红刚玉在中间,绿刚玉围一圈,攒成个绿叶牡丹花的样子,你到底做不做得出来?做不出来早说,我往城里去寻别家做去,别造败了我的好石头。”
进门看到里面有女客,背对着门口,穿得锦绣辉煌。他没凑过去,往一侧走了两步避开。
林嘉和张氏自然都是十分欣慰,待要送他出门,又被张安板着脸拒绝:“我又不是奶娃娃,一次两次就算了,还次次要你们送?回去回去。”
妇人们便听命,止步于自家门口。
待进去了,张安才明白是什么地方。
待到七月二十,原是下午才要回去的,张安吃过午饭便要走,只说功课多,要赶紧回去。
心中顿时有一把妒火恶狠狠地烧起来。
这户人家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妇人养着三个略有姿色的女儿。原来是户暗娼人家,俗话里叫作半掩门子。
那女子转过头来。容貌俏丽,肤色却微黑。
可于三个女子来看,一个凌十二一身贵气,衣着锦绣,玉佩莹莹,一看就是富贵公子,一个张安相貌俊得不像话,望之心喜。
张安忍不住倒抽口气。
过去扣了门。
一看就是大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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