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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千业终于回头看他一眼,皱眉:“你干什么?”
    仰起头并不能是眼泪停止掉落,郑云戟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演武场上公然掉泪,说:“爹啊,我想云钩了。”
    他是家中长子。
    郑云钩出生时,他刚满十岁,而在西境那么乱的地方,父亲身为戍边将领,归家的时间甚少,母亲身为将门之女,不肯做相夫教子的富贵夫人,一直陪着丈夫守在最前线,家里的孩子便由着下人照料,郑云钩年幼那几年,完全是他这个哥哥一手带大的。
    兄妹感情非比寻常,可是这些年,再深厚的感情,也快被那个冒牌货的熊孩子磨没了。
    他一朝重新拾起旧情,实在难掩心中的悲愤。
    与此同时,高悦行也早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七年后的西境之乱,由郑千业带兵平叛,十六岁的李弗襄随行,也正是在那一战中,他扬名天下,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郑千业大步向这边走来。
    李弗襄一见他的气度,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暂时辨不清是敌是友,本能地畏缩了一下,想要后退,在看到高悦行的那一霎,又改变了主意,尝试着上前一步,把高悦行挡在了自己身后。
    小孩子的举动哪里瞒得过大人,郑千业一双眼睛看过太多的杀伐,陡然见此纯真的相互,心下不合时宜地升起百感交集。
    他给这孩子的评价是——本性纯良。
    可那一双与皇贵妃过分相似的眉眼,又令他不忍多瞧,瞧了伤心。
    郑千业牵了自己的汗血宝马,一把抱来李弗襄,翻身上马。
    李弗襄受惊不小,扒着郑千业结实有力的臂膀,回望高悦行,却见高悦行一脸灿烂地冲他招手。
    郑千业握着李弗襄的小手,把缰绳塞进了他手心,手把手地教他驭马,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公主终于有机会单独和高悦行说话,大为不解地问:“你又经历了什么?怎的又到了他身边?”
    对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公主整个就是迷糊的。
    且此事说来话长。
    高悦行总不能直接说,她到李弗逑身边,费尽心思把人干倒了,再拍拍手,潇洒而去。
    她只能避开要紧的始末和经过,说的太细,恐脏了公主的耳朵,简单一讲李弗襄遭人陷害,平白受了多年的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到了平反的一日。
    公主唏嘘不已,叹道:“原来如此,兄长真是受了不少苦,原来是陈年旧案么,难怪高大人……”公主猛一拍手,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哎,阿行,方才忘了说,我在宫里看到你父亲了,他往景门宫方向去了。”
    高悦行一凛。
    父亲怎的会进宫?
    难道这桩案子交到了父亲的手里?
    高悦行与公主道了个别,急往景门宫的方向赶去。
    是她大意了,这件事,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高景到了景门宫,先拜见了惠太妃,说明来意,再由宫女引路,来到东侧殿的门前。
    生辰贺礼依旧对在门外,礼盒上贴着的洒金红纸都已经有些许破旧,却始终无人前来打理。
    吱呀——
    门推开一道缝,沉重地向两侧打开。
    高景第一眼,看到是正对门口,从房梁垂下的一条白绫,在风中荡荡悠悠。
    李弗逑的屋里依然是那阴惨惨的陈设,门庭冷落之后,更显得凄清。
    高景没看到人,于是告了一声罪,便向里面走去。
    李弗逑披头散地发坐在窗下,状似癫狂,手里拿着一本已撕烂了的书,但人还是清醒的,他从头到脚打量着高景,问:“你谁啊?”
    高景仍按规矩行臣礼:“下官大理寺卿,高景,奉命查一桩宫里的旧案。”
    李弗逑从椅子上跳起来:“高景,啊啊啊,我知道了,你是高悦行的父亲!”
    从他嘴里听到女儿的名字,高景浑身上下一激灵。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自己的小女儿了,才六岁就被送进了宫,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家。他心思不受控制地飘远了一瞬,又立刻沉下来。
    “臣有几句话想问殿下。”
    “我以为皇上会亲自审我呢。”李弗逑光着脚踩在地砖上:“他都懒得再见我了吧。”
    他不再称呼父皇。
    实际上,在很久之前,他被迫知道真相后,便很少喊他父皇了。
    高景:“殿下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李弗逑:“你想问什么呢?”
    高景:“殿下所知道的一切,是谁告诉你的?”
    李弗逑毫不意外,目光环视屋内,他身边的奴才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随身伺候的姑姑,始终不离不弃,此时,那位姑姑正在角落里垂首而立,正好站在了多宝阁下的阴影中,若不仔细,一时还无法察觉。
    李弗逑伸手一指:“是她!”
    那位姑姑当场扑通一跪,无措地摆手:“不,不是我,冤枉,冤枉啊殿下……大人明察!”
    李弗逑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极了在胡乱攀咬。
    而那位姑姑吓坏了,伏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很快额前便起了红肿。
    高景冷心冷情,道:“既然殿下指认了你,你就随我走一趟吧,是非黑白,本官自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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