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老臣退去了最初的头脑发热,渐渐也琢磨出不对味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皇帝一句:“尔等口口声声称朕的血脉为孽种,是想逼朕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杨自贤当即意识到,再闹下去,恐怕与逼宫无异。
而最开始煽动群臣激奋的那个人……
李氏皇族中最德高望重的温亲王已经神隐很久了。
郑千业看热闹差不多了,一直在朝堂上充当隐形人的他,终于站出来,三言两语劝得皇帝饶恕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至此,李弗襄的身份终于尘埃落定。
皇五子李弗襄之名遍传天下。
许昭仪回宫一场大病。
皇帝把李弗襄带到柔绮阁,那天,春雨绵绵,浇得人心里没滋没味的。
许昭仪这一病几乎是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好好的一个人,才几天,便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死气沉沉。
皇帝牵着李弗襄,对她说:“朕把弗襄送到你这住几天。”
许昭仪勉强撑着精神:“陛下带他过来做什么呢,他身子本来就没养好,再过了病气身上可怎么好。”
皇帝说:“他是你儿子,你病了,他理应在床前尽孝。”
许昭仪明白,皇帝是想让她振作一些,所以才舍得把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送过来。她苦笑一声:“我不中用了,怕是要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
皇帝佯怒:“胡说八道什么,你这样年轻的年纪,没病没灾的,别说丧气话,养几天就好了。”
于是,李弗襄和高悦行便被留在了柔绮阁。
李弗襄一来,许昭仪总算能吃进点汤药,可身子仍然一天不如一天。
高悦行知道,许昭仪是心病,她自己无法释怀,谁也没办法帮她。
许昭仪养的猫——小棉花也日渐瘦了,毛色不复之前的蓬松柔软,且一抓掉一大把,李弗襄身有喘疾,忌讳这漫天的猫毛,许昭仪不顾他的哀求,命人强行把他送回了乾清殿。李弗襄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她狠狠心甩开,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高悦行没有走,她对许昭仪道:“娘娘让我留下吧,权当我替殿下尽了这份孝心,我在这和他在这,是一样的。”
许昭仪说:“你是个好孩子。”
转过年来已经七岁的高悦行,尽心尽力地服侍在病榻旁。李弗襄每天都来,可许昭仪每天都不见他。他便坐在院子里或看书或读书,直到用膳时分,乾清殿来人把他接走。
许昭仪心里还挂念着一件事,她有一天午睡时,忽然无预兆地惊醒,高悦行忙问她怎么了。
许昭仪怔怔地落泪:“我梦见阿宥回来见我了。”
李弗宥的棺椁最终还是葬了皇陵,以二皇子的名义,该有的一样也不少,但是史书不留名。
高悦行宽慰道:“他不放心您,所以来看看您。”
许昭仪:“我梦见他和我说,他的仇已经得雪,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高悦行劝道:“那他必然是入了轮回再世为人了,娘娘您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以待来日的缘分啊。”
许昭仪释然一笑:“哪还有来日的缘分,别哄我了,好孩子,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皇上已经查明了凶手?”
有关萧山的那件案子,高悦行自从回宫后,便再也没机会接触了。那些知情人也不会在孩子面前讨论这些,高悦行只能直接去问皇帝。
皇帝在召见朝臣。
高悦行在书房外晃了一圈,决定远远地等一会儿,她在了烟雨亭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竟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人。
奚衡从亭外吊下来一个脑袋,冷不丁出声:“高二小姐。”
高悦行倏地转头,下意识扬起的手被奚衡牢牢地制住。
奚衡:“别怕,是我。”
高悦行:“怎么是你?”
奚衡:“我见你鬼鬼祟祟在这,便跟来看看。”他攥着高悦行的手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在她腕上的筋骨仔细摸索。
高悦行:“我才没有鬼鬼祟祟,你在干嘛?”
奚衡放开她的手,从房上跳下来,说:“不干嘛,只是想看看你资质如何。”
高悦行被勾起了好奇心,问:“我资质如何?”
奚衡:“想听实话?”
高悦行忽然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嘴。
果不其然,奚衡笑道:“毫无资质可言,当不了锦衣卫,还是当你的千金小姐吧。”
他拐人当锦衣卫的贼心至今不死。
高悦行以她二十几岁的细腻心思,立刻察觉到他的意思:“我能当锦衣卫?”
奚衡看她一眼:“以你这份心智,确实可以,怎么?你想?”
高悦行心里刚活泛起来。
奚衡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别想了,你爹不可能同意的。”
高悦行:“……”
他一语中的,她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
奚衡终于不逗她了,问了一嘴:“你来是见皇上的?”
高悦行不知皇帝要忙到什么时候,想这件案子奚衡从萧山就开始查,他应该知道结果,便问道:“许娘娘让我来问问,五皇子的案子有眉目了没有?”
奚衡怅然叹了口气:“是许娘娘啊……是有些眉目,我们当日从殿下的遗物中找到了一点线索,是一个颈环,我后来查到,温亲王世子好逗狗,他养在叙州的狗脖子上就挂有那样专门的颈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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