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奴:“看在茶的份上,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去做的。”
昨日里,高悦行一心都系在李弗襄的身上,所以攒在心里的疑惑一直没问出口。
高悦行斟酌着开口,说:“我是遇到了一些自己无法参透的问题,怪我在药谷多年学艺不精,所以,想请教师姐……当一个人的医案记载,用药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有规律的定期缺了页数,若是不介意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测,会是什么原因呢?”
药奴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以最狠毒的心思揣测?”
高悦行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是。”
药奴:“其余的用药没有任何问题?”
高悦行再点头:“是。”
药奴思量片刻,给出建议,道:“那么,往药物或者食物的忌克上考虑吧。”
高悦行一皱眉。
心里却被点拨开了。
是啊,药物的相反相畏,她怎么就没考虑到呢。
高悦行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夜时间紧迫,她草草阅过一遍,能印在脑子里的着实有限。
药奴道:“我需要见到详细的医案。”
高悦行立刻望向李弗襄。
李弗襄本来在盯着她的手看,察觉到动静,慢吞吞的将目光向上移:“干嘛。”
高悦行:“……”
李弗襄:“我被关起来了,哪儿也去不了,别看我。”
高悦行觉得实在是难搞。
李弗襄肯定一百个愿意借此机会跑出去,但是李弗襄此人得寸进尺的本事似乎是天生的,从小就会,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逐渐修炼的炉火纯青。
对于他这样的性子,绝不能纵容。
高悦行回他一句:“你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有我看着呢,你别想踏出这个房门一步。”
李弗襄:“……”
高悦行当真是开始静静地想别的办法。
药奴弯起嘴角,笑着看他们闹。
高悦行现在身上的灵动和活泛,是她在药谷时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悦行在药谷的那些人,除了成日家看书,便是在山野里漫无目的地闲坐。
萱草堂背靠后山。
那座山爬上去很容易,费不了多少力气,但却是药谷中最贫瘠的一块土地,山上草木稀疏,但是视野很好。
高悦行喜欢在下晌无事干的时候,爬上那座山顶,坐南观北。
直到落日在彻底沉没在天际,月初东升,夜幕上的星星散发出莹润的光,她才肯披着夜色回去。
药奴曾经问:“你小小年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高悦行从没有一次真正回答过。
高悦行的心里始终有一道坎,在她二十岁那年的冬天,一支毒箭会结束她的生命。
她回到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那个既定的结局。
所以,从头开始,她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敢大意。
重来一次,很多事情真的可以被改变,只要她能承担的起后果。
在这件事上,没有人可以安抚她。
李弗襄也不行。
药奴想了想,说:“不难,回头同陛下提一嘴,想要借阅一下医库里的书籍,自然有办法能见得到。”
高悦行眼睛一亮。
可行。
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堂堂正正的进到医库里。
高悦行将茶水双手奉到药奴的手心里,乖巧道:“师姐请用茶。”
耳畔听到李弗襄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高悦行转头,见他已经钻进了帷幔里,想是又躺下了。
药奴垂下眼睛,顿了顿,说道:“他知道,你喜欢他这样的性子。”
见到他满不在乎的闹腾,高悦行真的会笑,会从心底里得到抚慰。
那是他的少年啊。
药奴喝完了高悦行奉的茶,起身再次求见皇帝,是她独自去的,皇帝派了信任的人引她去医库里翻阅书籍。
院判恭敬地将人迎了进去,药奴命人取了李弗襄这几年在宫里留下的医案,在窗前的桌子上坐下,静静地翻阅。
院判陪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架不住太医院的杂务多,等着他处理,只好先告罪失陪。
药奴在医库里耗了整个下午。
高悦行在乾清宫里,陪着李弗襄打发时间。
李弗襄忽然从自己的帷帐里钻出来,道:“我前些日子里打听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你想不想听?”
正在临摹帖子的高悦行搁下笔,问道:“是什么?”
李弗襄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高悦行一头雾水的走近,叫李弗襄放下纱帐遮住,在他耳边悄悄道:“是孟昭仪。”
信王的生母。
高悦行立刻追问:“孟昭仪怎么了?”
李弗襄道:“孟昭仪是最早给皇帝生下儿子的女人,想当年一定很受皇上的喜欢,但是现在皇上为什么不爱搭理她了,你知道么?”
高悦行:“我上哪知道去,你别卖关子,快说。”
李弗襄道:“因为啊……当年孟昭仪亲近先太后,叫先太后摆了一道,天天跟在皇上的屁股后面,劝他选妃、立后,皇帝训斥了她几次,见她仍执迷不悟,渐渐就不爱找她玩了。”
高悦行终于知道了点新鲜事儿,心里惊叹,宫里还有这等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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