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幽始终沉默着,任他边说边用力将她拖到最后一扇窗子前,他望着最后那座高塔,道,“最后这一座塔中的囚犯,被太、祖打断了手脚,然后在塔中放入几匹豺——”他凑在她耳边轻声笑,“知道豺么,豺吃猎物的时候,不会像其它猛兽一样先将猎物咬死,却是会直接将猎物开膛剥腹,分而之食。所以那猎物不会马上断气,它会在感受着自己的内脏被一点点吞食的痛苦中缓慢地死去——”
夏夜的狂风呼啸在高塔之巅,刀割一般狂乱地刮在墨紫幽的脸上,她目光冷冷地看着远处夜色中沉默的高塔,听见赫泰因过度兴奋而渐渐变粗的呼吸,道,“看样子,你很欣赏你的太、祖。”
“不错,无毒不丈夫。”赫泰得意大笑,“也是因为他够狠,才能压制住天狼各部,一统天狼。”
“可惜啊,他一手建立的西狼却是在亡在你这个疯狂的崇拜者手中。”墨紫幽淡淡道。
赫泰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神情僵硬地猛地按着墨紫幽头,将她的上半身推出窗外,让她在呼啸的狂风中俯视着遥远的地面,让她深切地感受着这座七层高塔那惊人的高度。他冷声道,“墨紫幽,于你这等渺小之人而言,死亡自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倘若天狼当真亡了,那么你死时所感受到的痛苦绝对不会比那六个人少!”
呼啸的狂风灌进墨紫幽的双耳,令她两耳尽是轰鸣之声,她的头因充血而晕眩,她在晕眩中听见赫泰在问,“那六座高塔既然属于那六个人,你应该注意到你所在的这座高塔便是属于太、祖的罢。可这塔中并未供奉着太、祖神像,你可知为何?”
墨紫幽自然不能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因为这塔中也囚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太、祖最心爱的女人。她背叛了太、祖,与太、祖那六位结义兄弟当中的一人有了苟且,并生下了一个男孩,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所以太、祖才不肯给那六个人一个痛快,才会用那般狠绝的手段对付他们。他将那女人囚禁在这座可观望那六座高塔的塔中,就是要让她看着,她心爱的男人是如何被他所虐杀。”
墨紫幽猛地凝眸,她在晕眩中仿佛看见,那距离塔巅遥远的地面似乎绽开了殷红的血色莲花,那花色那般红,那么艳,夺目刺眼,触目惊心。她听见赫泰还在笑,“听说那天,那女人悲惨的哭喊声传遍了朝月城每一个角落。可是太、祖没有杀她,他故意囚禁着她,却带走了她的孩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在痛苦中一天天老去,每日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自己的孩子——”
“让一个女人痛苦的方法太多太多,”赫泰叹息着笑,“墨紫幽,你也知道,如今我已是众叛亲离,黔驴技穷,无技可施了。而你就是我最后的指望,既然魏帝和慕容英都是为你而来的,若是他们当真兵逼朝月城,你就该有本事让他们为你而退兵。否则,你便会知道何为生不如死,何为炼狱!”他又抓起她右手握着的紫竹箫看了看,“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何只吹那一支曲子,莫非其中别有深意?”
墨紫幽沉默不答,赫泰又笑,“不过我知道你在这里无聊,我也不会这般不人道,连点消遣都不让你做。但你们中原人太过狡猾,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美妙的协奏——”
语罢,他终于松开了墨紫幽,伸手出窗在夜风中击了三下掌,三下轻脆的掌声落下,从那六座高塔处忽然传出幽幽荡荡的箫声,凄恻悲怆,愤怒不甘,辗转徘徊在这朝月城中,是《笼雀》的曲调。且像极了她的,就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差别。
“我特意从你们中原找了六位曲艺大家,”赫泰笑道,“他们听了你五个月的箫,用的是与你手中一模一样的紫竹箫,是以可以模仿得分毫不差。你看我多体贴,有他们给你做伴,你也不至于太孤独无聊。”
“你还真是多虑了,”墨紫幽已经从窗台上直起身子,冷冷对他道,“我的箫声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那是最好。”赫泰的神色已全然放松下来,他转身阔步向楼梯走去,“不过你们中原人花花肠子太多,我不得不防。”
他正要下楼,却听见墨紫幽在身后唤他,“赫泰——”他回身,就见她神色平静地问他,“那个孩子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太、祖将他养至十二岁便阉了他,然后让他成为了这座高塔的守卫。”赫泰微笑回答,“直到那个女人死去,他们母子都不知对方的身份,每日相见却每日都受着同样的煎熬。后来,有人在女人死后,告诉他真相,他就从这座高塔的窗子跳了下去,就是你现在站着的那扇窗子——”
墨紫幽的晕眩还没褪去,她在这晕眩中看见赫泰的背影一步一步走下高塔的阶梯,看见那塔下地面上盛开的血色莲花伸出怨恨的藤蔓蔓延至整座朝月城。
夏夜的风穿梭在朝月城这七座埋藏着痛苦的高塔之间,尖锐的呼啸声如最怨毒的诅咒笼罩在朝月城上空。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大肥章,本来前几天要更。。。结果又是医院各种事。。。。这一次折腾的有点久。。。不过快完结了。。。放男主出来遛一两章估计就结束了。。。OTZ。。。。前几章实际上写得不太满意,一直想修改都没有时间,真是逼死我这个强迫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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