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沉吟一声,正欲收回目光,忽然看见货箱盖子上挂着的那串手帕。
她伸手摸了一把,很柔软,又厚实,样子也很独特。
老汉忙道:“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很好用的。”
车上的女人打趣:“薛婵,这不买一条回去给你那娇滴滴的夫?”
薛婵想起裴砚宁那条洗得发白的手帕,点点头,择出一条天青色绣着雪梅的帕子,问道:“多少钱?”
“五文钱。”老汉轻笑。
付了钱后,薛婵把手帕收进怀里,告诉李婶可以走了。
“薛小娘好疼她的夫郎啊。”李婶挤眉弄眼地看着别人众人都笑着起哄,薛婵欲言又止。
牛车又开始缓慢行走,到了接近清河村的位置,薛婵便下车步行了,她步履如风,走起来比牛车要快些,正要拜别几位同乡往家里走,然而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村口。
“来找崔钰吗?”薛婵问。
裴砚宁抬眸悄悄看她一眼,低声道:“我来接你。”
“我同她们一起回来,不必接。”
“薛婵!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你看我们几个女人,哪儿有夫郎专门出来接啊?”
裴砚宁被那人的话臊得耳尖烫了烫,飞快地道:“回家罢。”
“哎,薛夫郎,你妻主可买了东西给你!”李婶笑道。
裴砚宁一顿,显然没反应过来那声“薛夫郎”是在叫他,这个称呼头一次让他觉得他与薛婵的距离有那么近那么近。
“是呀,人家精心挑选了许久的,你也不瞧瞧?”同车的人帮腔打趣。
裴砚宁看了薛婵一眼,想确认她们的话是不是真的。
薛婵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块新买的手帕塞给他,“就这个,不值什么钱,你大可收着,你原来那块旧的倒是许久不见你用了。”
裴砚宁怔愣一瞬,看着手里天青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绣着的小白花。
“给我的?”他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呜呜呜,她是多么细心的女人,都能发现他许久不曾用手帕了。
他之前那块旧的之前在霜镇给江宁擦血的时候用掉了。
这、这如何舍得用呀。
裴砚宁的感动真真切切,薛婵敛目看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五文钱而已,用之前记得洗一洗。”
牛车上的几个人伸长脖子看热闹,皆是一脸慈祥的笑意。
唉,年轻就是好啊。
“我带他回去了。”薛婵回身冲她们挥了下手,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乡间小路上。
“阿婵与村里的人......相处得似乎不错。”
“嗯。”薛婵点点头,她虽然不善言谈,但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是好人,若不是清河村这个地方太偏僻了,取水又不方便,再加上熟人太多,薛婵倒真想让裴砚宁就此安定下来。
裴砚宁紧紧捂着帕子,心口热乎乎的,自从回来的路上薛婵跟他说了她的身世之后,裴砚宁便再未听见薛婵喊过他的名字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在悬崖边,她跳下来的时候喊的那一声“阿宁”,清悦又好听,这辈子都能印在他心里。
他真想......再听一遍。
“阿婵。”裴砚宁试探着开口,“你能叫叫我吗?”
薛婵道:“裴砚宁。”
“再、再亲近些。”
“...砚宁。”薛婵想起崔钰就是这么喊他。
裴砚宁眸中噙着一片失望,他道:“就没有别的称呼了吗?”
薛婵道:“裴砚宁,不要再将我当成你的妻主,我说了我不是,你之前那个妻主不是什么好女人,不值得你留恋的。”
一番话说得裴砚宁心口紧了又紧,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今天阿婵给他买了手帕呢!手帕这种暧昧又甜蜜的礼物,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裴砚宁面目扭曲地忍了又忍,笑道:“我没有把阿婵当成任何人,只是今日阿婵送东西给我,我很欢喜,以前......从来没有人送我东西,我这辈子很多第一次,都是阿婵给的。”
这话说得......好似有些奇怪。
薛婵抓了抓脑袋,“那我们回去吃饭罢。”
上午搬了一上午的船货,虽然薛婵搬得轻松,但那是她有内力撑着,到底是极重的东西,歇了歇便觉得两只胳膊酸得厉害。
明日一早还要再去吗?五文钱?那个监工不会在骗她罢?
薛婵后知后觉,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她当时怎么不打听打听别人一天多少钱?
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蒸了米饭,裴砚宁又炒了两个小菜,滋味竟是十分不错。
薛婵是从不吝啬称赞裴砚宁的厨艺的,不由道:“今天的菜很好吃。”
裴砚宁立刻开心起来,“阿婵喜欢就好!阿婵今日外出辛苦了!”
薛婵一顿,忽然想起她早上似乎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都没告诉裴砚宁一声。
“我今日去镇子上了,你中午没等我做饭罢?”
裴砚宁摇了摇头,“我看过了正午你没回来,便自己吃了。”
“这便好。”薛婵终于放心。
然而在村口的吴家,崔钰站在灶台前洗碗,一边洗一边往窗外看了看,喃喃道:“也不知道砚宁那个小傻子吃上饭没有,巴巴跟村口等了一下午,家里还没做饭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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