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慕思思又被家长教训了一顿,并且严肃强调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告诉家长还有警察叔叔。
慕思思竖起手指,连忙保证。
他们才刚吃完饭,慕思思的家长就收到了警察局那边打来的电话。
那位孩子醒是醒了,但是他似乎不会说话,也不搭理人,无论他们问什么都没有反应,完全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知他家人的情况。
所以就只好打电话给跟这孩子有过联系的慕家人了。
慕家夫妇就又去了医院一趟,顺道带上了小拖油瓶思思,因为女儿哭着闹着也要跟过去看看,他们怕把慕思思一个人放在家里会出事,所以只好一块捎上了。
他们来到医院时,一位女警员正与那位小朋友对着话,但无论她问多少次,这位小弟弟还是不愿意搭理他们。
他沉默垂着眼睑,病号服在他身上穿得有些偏大,看上去既消瘦又脆弱,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庞上拥有着的是与这个年纪并不相仿的成熟。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家住哪里吗?”女警员耐心地问道,手里还拿着一杯热水。
他还是没有理会他们。
本来水是想给他喝的,但是这孩子一看到别人想要碰他,反应就很大,也很警惕,不愿意让别人靠近他。
医生说他应该是受过什么刺激,更有可能是被虐待过,所以彻底封闭了自己。
小男孩在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的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仍旧垂眸不语。
女警员放下杯子,唤道:“慕先生,慕太太,你们来了。”
慕爸爸把女儿放到一旁去,让她在旁边玩,然后跟警察同志谈起了事情,把自己所知道的部分都告诉了他们。
两人对于这孩子的了解也不多。
慕思思却因为水喝得太多,有些尿急了。她没有出声打扰家长们说话,在旁边忍了很久,涨红了脸。
等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哒哒哒”跑到母亲那里,揪了下她的衣角,“妈妈,我想去厕所。”
听到女孩的声音,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别的反应,攥着被子的手紧了些,但还是没有抬头。
他认得这个声音。
薄明川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他一直能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一边笨拙地给他擦着药,一边碎碎念叨:“受伤了就得要涂药的呀,怎么能随便躺在地上呢。”
那股奶香味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鼻息间。
最后,他意识逐渐涣散,什么也听不到了。
慕思思上完厕所回来,站在旁边等父母谈完话。
最后她待得有点无聊了,看见病床上的人,忍不住跑了过去,关心地问道:“你好了没有呀?现在还疼不疼?疼的话我这里有糖,可以分你一半哦。”
慕妈妈听到女儿的话,回头看了眼她,“思思,你的糖是从哪里来的,不是说不能再吃了吗?”
慕思思心虚捂住兜,慌忙摇头,“就一点点,我没有偷吃。”
大人们忙着讨论事情,暂时顾不上她,慕妈妈很快转移注意力。
慕思思松了口气,又跑到床边,从兜里翻出大白兔奶糖来给他。她数了好几颗,把大的那份分给了这位小哥哥,自己默默地把最后两颗藏起来。
慕思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不停地跟他说着话。
奶糖还放在白色的被子上,没有人碰它。
薄明川越发沉默起来,原本就白得不行的脸庞,这会儿更加苍白得厉害。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份善意,也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
薄明川轻轻垂下眼睑。
那边的话题却终于聊完了,“谢谢二位。”女警员开口。
“警察同志不用客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如果还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慕爸爸说完话,又朝慕思思招手,“宝贝快过来,该回去了。”
慕思思欢快地应了一声,跑到父亲身边。
慕妈妈抱起她,“跟警察姐姐说再见。”
慕家对于警察职业的人员都有着一种崇高的敬意,所以也就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慕思思。
慕思思奶声奶气地喊道:“姐姐再见。”
说完,夫妇俩就抱着孩子打算离开了。
薄明川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手指陷进被子里面。
随后,却又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慕思思跑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句同样欢快的声音,“小哥哥,我回家啦,有空再来看你。”
“薄明川。”
狭小的病房里,蓦然传来了男孩略带嘶哑的声音,像是刀子划过砂纸时沙沙作响的动静。
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语调听着还有些生涩,发音不准。
但这是他第一次作出反应,给了一个信息,警员立马给上司跟同事打电话,告知情况。
慕思思歪头看他。
薄明川抬头,与那双干净纯粹的黑眸对上。
很快,他又安静地低下头来。
慕思思茫然地啃了下手指,然后就被爸妈带去幼儿园了。
临走时,传来一句稚嫩清甜的“明川哥哥,再见”。
病床上的奶糖已经被收了起来,放在枕头底下。
因为慕思思是唯一能跟他说得上的同龄人,再加上薄明川伤势严重,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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