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真被发现了,太后少不得要为此发怒,到时候就麻烦了。
周璟实在担心,伸手按住花妩的头,试图阻止,花妩一下没防备,头一歪撞到了桌子顶部,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太后吃了一惊,道:“什么声音?”
周璟立即道:“应当是野猫一类的野物吧?儿臣今日见这禅院附近有一只猫。”
说着,便扬声叫侍卫进来,让他去查看一下,侍卫一头雾水地领命去了,心道,这附近哪里有野猫?他在这里守了一天,连只耗子都没瞧见啊。
太后果然信了,没再追问,话头也止住了,花妩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后文,有些按捺不住地用手捏了捏周璟的大腿,示意他问。
周璟:……
花妩现在整个人都趴在他腿上,夏日的穿着本就略单薄,她呼出的浅浅热气,透布料传来,周璟忍不住往后收了收腿,试图避开她。
谁知他一动,花妩也跟着动,周璟担心太后发现端倪,只好停下来,整个人僵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握住圈椅的扶手,指骨都微微泛了白。
偏偏始作俑者丝毫不觉,又捏了他一把,无声催促,周璟轻轻吐出一口气,认命地问太后:“母后方才说,贵妃她怎么了?”
听他问起,太后才继续道:“贵妃她,唉……她也是个可怜人。”
花妩一怔,太后幽幽叹气,道:“她身为后妃,以后没个孩子在身边,到底孤单了些,后宫的女人,除了帝王,孩子就是最大的依仗,我曾经也如她一般,惶惶不安,只是我运气比她好,先帝陛下立了我为后,又将你放在我膝下抚养,可是贵妃呢?听她今日说,她去了大觉殿求送子菩萨,我就想起了我自己。”
周璟微微抿唇,道:“母后放心,儿臣不会亏待她的。”
太后却道:“虽说如此,但是来日你立了皇后呢?”
周璟愣住,太后继续谆谆道:“所以哀家的意思,你立皇后的时候,给贵妃再提一提位份,封她做个皇贵妃,如此也算是一份恩宠了。”
周璟还没说话,便觉得大腿内侧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却是花妩伸手拧住了他的大腿,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第36章
花妩是一点儿都没留手,拧得生痛,周璟的剑眉忍不住紧皱一下,太后见了,误以为他是不同意,语重心长地道:“你忘了你从前是想娶她做正妃的,为此还不惜与先帝陛下起了争执,只是后来作罢了。”
周璟问道:“父皇那时为何不允许儿臣娶她做正妃?”
太后犹豫片刻,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先帝陛下那时已属意你做储君,他得知贵妃用一些手段算计了你,便觉得她心术不正,难当太子妃的重任,故而不肯答应。”
周璟听了,却觉得事实应当不是如此,无非是帝王权衡之术罢了,花家出了一位皇后,怎么能再出第二个皇后呢?届时花家女儿把持了后宫,就会有外戚坐大的风险,先帝因此心生忌惮,在所难免,此事从他登基之后,不断提拔陆家的举动中便可窥见一二。
传言当年花阁老和陆太师同时参加殿试,两人才学都十分出众,不相上下,当时敬帝犹豫了很久,才列出一二名,花阁老当了状元,陆太师屈居榜眼,敬帝向人惋惜叹道:陆爱卿仅一字之差尔。
就因为这一句,花、陆两人便对立了大半辈子,从他们开始,及至儿孙辈亦然,周璟亲眼见过两人在朝堂上争执,吵得如乌鸡眼也似,就连他们的府邸,也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泾渭分明,更有甚者,据闻有一次花阁老乘车出行,路遇陆太师的轿子,两人皆是齐齐掉头,宁可用上小半个时辰绕道,也不愿意同行。
他们这般势如水火,兴许有故意夸大的成分在其中,但显然,这是先帝十分乐见的,权衡之术,正在于此。
先帝登基后,花家有从龙之功,又出了一位皇后,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先帝明面上并未打压花家,却在暗中悄悄提拔了陆家,令二者势力互相抗衡,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倘若先帝陛下属意周璟为储君,必然不可能让花家再出现第二位皇后,所以无论当初花妩有没有算计他,先帝都不会让她做正妃。
周璟又想起了那一份还未宣读的立后诏书,在先帝驾崩后,自己竟然再次想把花妩扶正,让她做皇后,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思?
太后见他不语,再次轻叹一口气,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是愿意,就给她把位份提一提,若是不愿意,就当我今日没说这些话好了。”
她说着,站起身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宫。”
周璟也跟着起身,道:“天色太晚,儿臣送母后回去。”
太后婉拒了一回,但见周璟执意要送,便也没再推辞,一行人出了禅院,途径那片竹林时,周璟只觉得一道微亮的流光划过眼角,莹莹一点,宛如星子,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却见竹林中不知何时已有了点点金色流萤,三三两两,微微闪烁着,如梦似幻。
周璟回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有花妩的影子,不知是去哪儿了,他心中微跳,问门口值守的两名侍卫道:“贵妃呢?”
一个侍卫忙答道:“贵妃娘娘已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