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着电影海报的易拉宝放满了走廊两侧,两两相隔间摆着一盆生机盎然的绿萝。
“要爆米花吗?”
蔚羌懵懵间,听见沈听澜在问他。
他来不及反应,声音似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啊……好。”
其实他很饱,胃里还在消化着那些他不太习惯的辣味,但他仍是想接沈听澜递来的可乐和爆米花。
这个时间段影厅里放映的片子并不多,一部恐怖片,一部文艺片,还有一部战争片。
沈听澜拿着两张通票,问他想看什么。蔚羌犹豫了一瞬,选择了那部上映了许久的文艺片。
大晚上的,看点平静的有助于睡眠。
结果这文艺片还是个虐心走向,看到一半止不住眼圈红了,心里一圈一圈地荡着波澜。
爆米花被他泄愤一样地往嘴里塞,好像这样才能制止住丢人现眼的行径。
屏幕里两个人并未拉拉扯扯,在烛灯下沉默无言,镜头拉近时只能听见呼吸声。
蔚羌吸了口可乐,歪过头和沈听澜嘟囔:“拍得好真。”
一片漆黑中,沈听澜准确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说什么?”
音响里清晰的翻书声正巧打碎了持久的宁静,他没听清。
“我说……”蔚羌凑近了些,却不料沈听澜同时也配合地往他这边靠来。
毫无征兆下,唇突然撞上了柔软的耳垂,蔚羌先是一愣,连忙错开方向,飞快地将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这个电影拍得挺真的。”
“的确。”沈听澜态度自然,仿佛并未在意那意外的触碰,把话听清后就重新坐正了。
蔚羌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热。他不自觉地搅弄起手指,余光里,沈听澜捻了捻唇。
晚上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偌大的电影厅松松垮垮坐了不到十人,大荧幕黑下来,片尾曲的小提琴音悠扬盘旋时,前排坐着的一个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今天的雨势都没她这么凶猛。
蔚羌攥着被焦糖沾得发黏的手指,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沈听澜跟在他身后,将杯子丢进垃圾桶中。
从压抑黑暗的环境里出来,蔚羌把那些难过又抛到一边去了。他向来不怎么记愁,冷水一冲脸上尽是轻松,头脑清醒了,这才后知后觉到竟然真的和沈听澜一起来看了场电影。
只一分钟功夫,沈听澜的身影就从门口消失了。蔚羌左右去寻,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沈听澜嘴里叼着一根烟,顶灯的照耀下烟尾那点火点并不显眼,蔚羌却看清了它因吞吐而绽放的一瞬红光,结合着窗外暗淡的夜色,像还未眠的动物窸窣着爬出洞穴露出的眼睛。
听见身后放缓的脚步声,沈听澜掐了烟转过头来,尚未吐出的白雾随着气流的推动流出,半遮后又露出那张淡漠英俊的脸。
蔚羌闻了闻未散去的烟味,“是不是累了?”
他洗了手却没吹干,急着出来见人,指缝间的水渍沾在了衣料上,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手掌印。
沈听澜看了眼那片湿痕,替他抽了两张纸巾,“没有,电影还好看吗?”
“有一些没看懂的地方,但大致感觉还不错。”蔚羌笑着接过来,“沈先生觉得呢?”
沈听澜笑了一下,眼睛里没有任何懒怠,“我觉得有助于催眠。”
蔚羌被他逗乐了,眉眼舒展着打趣道:“所以抽烟是为了提神?”
“对。”沈听澜干脆地承认了,从口袋里掏出备用钥匙晃了晃,“小李回去了,所以今晚我来当司机。”
蔚羌眨眨眼,向他伸手要钥匙,“我也能开的。”
沈听澜嘴角一扬,“不用。”
两人去了停车场找到车,蔚羌一上车就非常自觉地系安全带,十分有乘车安全意识。沈听澜打开车载音乐,选了首轻快的钢琴曲,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了广场。
夜晚的确有些凉了,蔚羌拢了拢胸前的外套,沈听澜便按着一旁的按钮关上了窗。
两人享受着闲暇时的轻松愉快,蔚羌喜欢这种氛围,他在夜晚车内昏暗环境的遮掩下,微微侧头去看认真开车的人。
车灯快速划过,一瞬将那双黑眼睛衬得明亮璨人,专注得近乎透出一股深情。
蔚羌笑着扭回头,心说真是傻了,怎么从对方看路的目光里品出深情来了。
车停靠在小区楼下,他向沈听澜告别,说了百说不腻的下次见,随后抬脚踩在潮气十足的地上,一步分两步地朝楼道里去。
离门厅还剩下五六米的距离时,身后传来“嘭”的关门声,沈听澜熄了火,随他一同下了车。
蝉声几乎听不见了,蔚羌站在柔和的灯下,神情雀跃又温柔,“谢谢送我回来,也谢谢请我看电影。”
沈听澜点头,顿了两秒,又点头,像把他的两句感谢分开来做了回应。然后微微皱着眉,似是在为没有完成某件计划中的事而烦恼,“今天下了雨。”
蔚羌不明所以,“什么?”
沈听澜手指贴着西裤,有些拘谨。他看着站在亮处的青年,把话说完整了,“那家甜品店关得很早,今天没有买蛋糕。”
蔚羌唇动了动。
他直勾勾地看着沈听澜,带着点看艺术品的审视,隔了那么一会儿,问了一个其实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沈先生,为什么要给我买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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