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小翁,”王冕转头看着翁施,表情沉重,“我爸爸一直希望我继承家业,但像我这种富二代,都有种‘老子要靠实力证明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叛逆了一把,没出国读商学院,反而考了警校,你能理解吧?”
翁施点头,感动地握住王冕的手:“你真是了不起,很勇敢。”
“我读书的时候一直觉得,要是我不能成为警察,我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王冕一拍大腿,沉重的脸上忽然绽放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但我最近幡然醒悟了,人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老天让我成为大家族的长子,富二代就要有富二代的样子。”
“是啊……嗯?”翁施眼底的泪光缩了回去,故事走向怎么和想的不一样啊!
“上班下班加班,翁啊,我实在受不了啊,”王冕说,“他妈的我明明能让别人为我打工,我为什么要亲自打工呢,我是有多想不开啊!”
翁施看向靠着门的宋尧,宋科长耸了耸肩膀。
“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继承家业了,”王冕说,“我刚上楼和我大舅说了,我大舅也支持我。”
翁施撇嘴,那你倒是早点和你大舅说啊,我大半个月的工资都花你大舅身上了,你大舅早上还差点就把我赶走了!
“太难受了,小翁,我太难受了,”王冕闭上双眼,“我入职的时候我大舅让我低调点儿,不要戴超过一百万的表,太难受了,憋死我了。”
翁施看了看他手腕上的大金表,又想想自己那税后2380的工资。
不吃不喝地工作35.014年,就够买一个表了。
仇富之心熊熊燃烧,老天爷,操你妈。
宋尧看着翁施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放肆地大笑出声。
傍晚,翁施送王冕到市局门口。
王冕抱走了一个大箱子,都是他这一个多月明着暗着塞给宋尧的好烟好酒好钢笔等等,宋尧原封不动、一件不少,统统打包好给他退回来了。
天阴恻恻的,夕阳早早被乌云遮住了光,王冕从兜里拿出一副镶了钻的墨镜戴上。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装逼了,好爽。”王冕面带微笑,“翁啊,以后常联系,哥要负担起家族的使命了。”
一辆敞篷跑车接走了这位大家族的长子。
“轰——”
翁施,一位三线小县城工薪阶层小家族的长子,在汽车尾气中感受到了人生的差距。
一脸惆怅地回到办公室,翁施问宋尧:“宋老师,你知道王冕哥来自哪个大家族吗?”
宋尧正往保温杯里倒枸杞:“我们去的那家超市,就是王冕家的。”
翁施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宋尧瞟他一眼:“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让他给你安排个经理位置当当。”
翁施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可我不会当经理,我只会做鉴证。”
他说完这句话,又看着宋尧补了一句:“我想一辈子跟着你好好做物鉴。”
当下属在领导面前说出这种话,领导一般都会表示鼓励、赞扬以及肯定,然而宋科长不是一般领导:“一辈子?你想得美,要是活儿干不好,我立刻把你开了。”
宋科长真不懂浪漫,怪不得相亲总失败。
“宋老师,”翁施说,“你以后相——”
他本来要说你以后相亲可不能这样,想了想又把话憋了回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不希望宋科长去相亲,想想就心里堵堵的。
“干嘛?”宋尧问。
翁施摇摇头:“没干嘛。”
“过来。”宋尧招了招手。
“干嘛?”翁施仿照宋尧的样子,表情有些冷淡,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宋尧冷哼一声:“过不过来?”
“……来了来了,”翁施屁颠颠地小跑到宋尧跟前,“宋老师,你可真没耐心。”
“我发现你今儿废话特别多。”宋尧扔给他两本厚厚的专业书,“这周看完,下周考你。”
翁施现在就算正式成为他物证科的人了,他要对翁施负起责任,自然要比以前更加严格要求。
两本书摞一块儿厚的能当凶器使了,翁施差点儿没抱住,踉跄一下站稳,看见书名“哇”了一声。
“你要是觉得看不完,”宋尧以为翁施是觉着时间不够,“可以延——”
“这两本书我看过,”翁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当时没太看懂。宋老师,我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你吗?”
这两本书很艰深,读大学的时候看不明白是正常的。
宋尧笑了:“可以。”
于是翁施也高兴了:“我这周一定看完。”
宋科长笑起来真好看。
他开开心心地抱着书回了座位,转头看了看正在核对分析数据的宋科长,终于有了种“我真的留下了”的实感。
提心吊胆了好多天,总算踏实了,翁施这人一踏实了就开始犯矫情,问道:“宋老师,你为什么选择我呢?”
毕竟他嘴又笨,脑子还不机灵,家里也没有钱。
宋尧头也不抬:“你说呢?”
翁施试探地问:“因为我做饭合你口味?”
“有这个原因。”宋尧说,“我早知道王冕要走,只剩你一个,我没得选。”
“……哦。”翁施很失落,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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