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尽宵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漫长。
贺采扶住她手臂,把她挟到一边的屋子里去,并不多说话,只是默默蹲在她身边,撩开她裙子,卷起她裤腿,露出磕得血呼啦的膝盖来。
“忍一忍,会有点疼。”
他语气温和,捏着团棉花,细心地把那上面的灰尘碎石清理干净。
崔尽宵并没太大的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户,贺采轻轻叹一声,把她伤口处理好,裤腿并没撩下来,怕蹭到药。
他慢慢道:“宵宵,哭出来吧,只有我在这里,没有事的。”
崔尽宵迟钝地看了眼他,薄薄的眼皮抬起,木讷地把唇绷紧,一行泪无声地落下去,划过唇角,坠在贺采虎口上。
他没有说话,只静默地陪伴着她。
屋里的光影移动,屋外的时辰也变动。
薛逐并没有走,坐在不妨碍人的位置上,看人进进出出,捧着大盆小盆的血水。
廊下有平稳的脚步声,贺遮八风不动地掠过檐下,身后跟着个戴帷帽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半点缝隙都不漏。
一晃眼间,薛逐瞥见那人从袖子里隐约露出的手腕上,密布着狰狞的伤口。
贺遮抬眼看了眼他,并没有急着说话,先回头浅浅交代了两句,然后侧身拉过一个侍女,要人把那男人带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抬眼看了看他:“薛将军?”
贺遮温和地客套:“家中出了事情,一时招待不周,薛将军见谅。”
薛逐与他官位相当,早已起身,此刻皱着眉头回礼。
他没有贺遮那样好的表面功夫,脸上尽是担忧:“不碍事的,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崔姑娘病情要紧,不必顾及我。”
贺遮颔首,目光落在他身上,轻笑了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
里面恍惚传来几声异动,是个女声:“你?”
薛逐扬起头,往里面担忧地张望,贺遮倒只是笑笑,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又亲自倒了茶:“薛将军不要担心。”
“……”
薛逐张了张嘴,却寻不到什么立场,最后勉强笑了笑,心不在焉地跟贺遮客套了几句。
贺遮慢条斯理询问:“不知道我家二郎在哪里?”
薛逐啊一声,指一指后面:“贺夫人摔伤了膝盖,二郎带她去处理伤口了。”贺遮颔首,静静喝完一盏茶。
崔尽宵很快就出来,裙摆放下,被贺采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看不太清脚下的路,腿其实并不疼,哪怕那伤口摔得吓人,但此刻感觉似乎都丧失,只有抓心挠肺的牵挂担忧。
贺遮和薛逐坐在那里,听见她的动静,两个人一齐看过来,都站起了身。
薛逐略看一眼,就挪开了,贺遮却直勾勾盯着她,注视了她膝盖许久,大约是顾忌着有外人在场,并没有过来搀扶她,只是站在原地,半晌才瞥开眼:“我想乌莹大约缺一个帮着打下手的,去寻了曾经带你去看过的那位郎中来,人已经进去了,他们师兄妹两个在,不会有事的。”
崔尽宵有些迟钝,缓了片刻才回过劲儿来,下意识叫惯常的称呼:“多谢哥哥。”
她神情还是平静的,除了那哭肿的眼,没有太大的破绽,然而手指紧紧地抓着她身边的贺采,仿佛是要借一处力。
贺遮看一眼,咬咬牙。
四下里静下来,几个人都不在说话,只听得见里面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和风吹过那棵海棠花树时候的窸窣声。
春末海棠花开的时候,阿姐曾经站在那里,指着树上的花,欢喜地要她看,她那时候想,花明年总还会开,阿姐的身体也会好起来。
可是花会不会不再开了,阿姐的身体会不会再也好不起来了?
写到这里,崔尽宵的牙齿打着颤,脸色渐渐惨白。
被她握着的手指安抚性地收紧,轻轻握一握她。
“啊!”
正当此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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