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顺着江昔言的目光看向被警戒线围住的操场,“早上警察来问的时候,我还说来着,老师连着好几天,一下课就站在这个位置。学长怎么也在这儿站着?”
下课期间,班上四五十名学生嬉闹,看起来混乱,但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似乎有着某种规律。
这样的规律江昔言再清楚不过,这个班上大多数学生在玩乐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几名同学。
但这几个学生并不是在学习,各玩各的,看着反倒像是被同学们孤立了。
听到问话,江昔言回过神,问道:“好几天?除了这个,你们还看到其他的什么吗?”
男生回答道:“我们也好奇,但偷偷看过了,操场上没人。”
学长问的问题和早上警察来问的一模一样,他原封不动地回答。
江昔言指了指被孤立的几名学生,“你们好像不太喜欢他们。”
男生撇了撇嘴,冷声笑了笑,他的表情中满是不屑和讽刺。
他的同伴更是翻了个白眼,忿忿道:“哪儿轮得到我们喜欢啊?是人家不屑和我们玩儿。”
江昔言不解地歪头,“为什么?”
将心比心的话,虽然班上的同学也不怎么和他接触,但只要有人和他说话,他都会回答,只是……同学们好像都不太喜欢他。
难道说,他的同学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想着,江昔言的目光略有些黯淡。
男生耸了耸肩,“知道钞能力吗?我们再努力学习,也比不过他们的家底。人家家长开口,我们老师开门,他们就是那种赢在起跑线上的人,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他们早就看透了。
他们努力刷题寻找解题办法,可那些人仗着家里有钱,能提前拿到考卷,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拿到第一名最难的不是课程内容,而是家世这个他们无法跨越的高山。
所以高老师出事以后,他们其实一点也不难过,甚至偷偷高兴。
“有钱人吗?”江昔言低眉微思,想到了一个人。
他余光见有人从教师办公室走来,于是问道,“那这个孙老师教得怎么样?”
“差不多吧……”男生说着,听见上课铃正好响起,他转身就要往班上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回身低声对江昔言说道,“说到这个,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楼下,孙老师已经走进教学楼了,于是赶忙说道:“前几天,高老师和孙老师在走廊上大吵了一架,好像就在星期一升旗仪式,校长宣布要开始学年评选之后,班上的人都看到了。”
“我们还在讨论了,会不会是……”
“咳咳。”走廊拐角响起一声咳嗽。
男生闻言,马上噤声不敢说话,果决地转身往班里跑。
孙朝阳缓步上楼,看见江昔言时眯了眯眼,目光冷然,一步步向他靠近。
江昔言平静地看着他,问候道:“孙老师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孙朝阳的沉默而略显凝固,他突然笑了一声,融化了冰点,冲着江昔言点了点头:“考得不错,前途无量。”
说罢,他转身走向班级,进门前回头看了江昔言一眼,似乎是有话想说,但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地走进了教室。
江昔言看着孙朝阳的背影,企图与那天晚上看到的人重叠,但感觉好像不太对。
可他总觉得这个孙老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黄霖看向教学楼,见江昔言一直在高一站着,纳闷道:“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去。小郭,等会他家长要是还没来,帮忙把人送回去。”
警员颔首,“好嘞!”
随后他将手里的记录本交给队长,“队长,现场清理得很干净,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黄霖紧皱着眉,牙关紧咬,“不可能的,凶手既然做了,就一定会留下什么。”
“可是……”警员有些为难,“报告还要过几天才能拿到,目前线索太少了。”
“报告拿不到,就从凶手的人际关系入手。”黄霖抬眼看向教学楼,“查一查那个孙朝阳,不是有人举报他之前和死者发生过争执吗?”
之前的几起案子都还未告破,又来了一起操场埋尸案。黄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上头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他逐渐觉得无力,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查下去。
江昔言这孩子天天担惊受怕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警方必须给江昔言和其他百姓一个交代。
隐瞒、遮掩,总是阻挡着寻求真相的步伐,但总有人明知道步履维艰,仍旧披荆向前。
因为他们明白,重重迷雾的背后是他们的信仰——正义、公平。
“宋队,真的对不住。”陈杰垂首,他没想到平日里和他无话不谈的村民们原来一直藏着秘密。
宋舟将红纸和喜帖装进物证袋,准备带回警局,他看向陈杰,冷静道:“你们真正需要道歉的,不是我们。”
十年前,信息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很多证据都是靠当时的警察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现在警局拥有的高精度设备,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追查速度。但当年的江心区大多数检验都需要送到市局,一来一回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即使是这样,当年的黄队从来没有提出过放弃。
如果当年警方能得到这些线索,或许结果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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