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没来由的难过,几欲窒息。
江心分局审讯室。
警员们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宋舟丢给秦延一条干毛巾后,抓着江昔言回去换衣服。
“我自己可以走的。”江昔言刚想反抗,但看到宋舟的表情,乖乖被他拽走。
等案子结束,他得和宋舟聊聊。
宋舟换了一身干衣服,很快就返回审讯室,见秦延也已经收拾过了,带着材料坐在了他对面。
秦延冷静地坐在审讯椅上,目光从腕上的手铐上移至宋舟身上。
“秦先生看起来很轻松。”宋舟冷声,手里的材料翻了一页又一页,“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念给你听。”
这些全是船上那些打手的供词,还有他们手里枪|械的型号和疑似获取渠道。
秦延端坐着,有条不紊道:“我知道,你们警方要说我违规出海、涉嫌偷渡,使用非法枪|械、还袭警了。”
他笑了笑,并不慌张,“违规出海、涉嫌偷渡,这些我都认。但枪|械是那些打手的,而他们之前都跟着我敬爱的叔叔伯伯们,可不是我的手下。看见你们警察冲进船舱要对我下手,我太害怕了,就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把,我这也算正当防卫吧。”
听秦延这意思,是要主动认下较轻的罪责,如果警察不拿出十成十的证据,秦延这次要按偷渡处理,又因为他主动认错,量刑时还会有减免,关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宋舟也跟着秦延笑了笑,“秦先生别着急下定论,这才刚刚开始。”
秦延笑容一滞,目光打量着宋舟,他倒是好奇警察会翻出什么花来。
宋舟从材料中抽出一叠照片,一张一张放在秦延面前,“如你所说,今天警方带回来的打手,都曾在耀明集团的几位负责人身边出现过。这些人都是在你回国之后进入耀明集团的,我们也确实在集团内找到了他们的资料,看起来和你没有关系。但是……”
他的“但是”才是接下来的重点,“这些人进入耀明集团需要上级签字,经侦正好也在查,这个签字的人恰好就是集团的理事层,他除了每个月的薪资外,还有一笔匿名汇款。经侦连续审问了他两天,你猜他供出了谁?”
秦延确实在集团的理事层安排了自己人,冯孝他们背着他开会的内容他都知道。
“那又怎么样?在集团里培养自己的心腹,有问题吗?至于是谁让他招人进来,他空口白牙,没有实证吧!这么冤枉我可不行。”
他留了心眼,从来都是口头交代,没有留下实质证据。只要他咬定那些人是栽赃陷害,警察拿不出追究他的证据,这些罪就冠不到他头上。
“那我们就来聊点有实证的。”宋舟拿走照片,将转账汇款记录放在秦延面前,“空壳公司,挪用公款,套现转账,银行流水记录全都明明白白。银行那边我们已经通知过来,那笔钱被拦下来了,没有通知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宋舟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还有一件事我要纠正一下。警方已掌握你的犯罪证据,实施抓捕,你所谓的正当防卫,叫做拒捕,这个证据对你可不利啊。”
秦延下眼睑微收,在心里盘算,这些证据只能关他几年,主动认下来,再配合警察透一透耀明集团的底细,争取戴罪立功,这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
他闭上眼,听着外面的雨声,问了句:“雨快停了吧,几点了?”
“上午七点。”宋舟回答。
秦延得逞低笑,更加肆无忌惮。
但宋舟接下来的话,遏制了他短暂的得意。
“秦延,你似乎很高兴?”宋舟站起身,双手撑在审讯桌边居高临下看着秦延,缓声道,“海警全部出动,加强巡逻海面,在我们把你带回来的一个小时后,南边海域又发现了一艘船,更有意思的是,我们在船上看到了熟人。”
秦延的面色瞬间铁青,双拳紧紧握住。
这不应该,按照他的计划那艘船早该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上的汹涌波涛吵醒了船舱里昏睡的人,晏余幽幽转醒,常年的警惕使他没有立即出声,眯着眼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已经上船,而船舱里有两人正看守着他,并未看见秦延的身影。
晏余闭着眼睛,佯装自己还在昏睡,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渔村捡到的贝壳,偷偷磨断手腕上的绳子,等待一个反扑的时机。
“你说老大为什么让我们从南边走,这不是绕远路吗?”
“你傻啊,从这边走,台风的动静小一些,远是远了点,但安全。速度不比另外两艘船慢。”
“也是,快到边界线了。这次真是天时地利,要不是台风天,我们还不好出去。”
得知快要到边界线,晏余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目光瞅准了打手手边的刀,在两人不注意的瞬间起身夺刀,抓住一人威胁道:“停船!”
打手没有听从,反而叫来了更多同伙。
他们都是亡命徒,身边的人说是同伴,但也可以不是,所以威胁不了他们。
但要是不听上头的命令,他们一定会没命。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打手一声令下,全部冲向晏余。
晏余将手里的打手用力往前推,将几名打手拦住,他奋力冲上甲板,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域,不断向船边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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