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陷入了逆风,江川无奈地单手拿着手机一边等着自己的英雄复活,一边划到乔烁的视角,而李萌在高地塔处努力地守着,险些被越塔强杀。
温凉愧疚地看着他们,攥了攥发抖的手,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出了宿舍。
走廊的灯有些故障,一直在忽明忽暗地闪着,温凉站在走廊尽头,一手扶住了窗台,一手拿着手机,他愣愣地看着陈芸心对话框里的消息。
温凉:芸心,我登你的号玩了,宿舍的王者大佬带我们打排位(/憨笑)。
陈芸心:这么好啊,我改天跟你一起玩。你们加油,上分大吉!(/调皮)
明明告诉过她了,她也回复过了。那为什么她还是登了号?
难道登号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陈芸心?那她究竟把丘丘密码告诉了谁?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另一个人?
温凉深呼吸了一下,把胳膊肘撑在窗台上,交握的双手还有些发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把以往所有的细节都回想起来。
越来越少的话题、陌生的表情包和口头语、他们闹别扭的时候她委屈的神色、她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说“不合适”的时候眼里的泪水……
恍然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都穿着千篇一律的黑白校服,却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彼此。那时候她眼睛里好像有特别明亮的光芒,看他的时候满心欢喜。
其实一个人爱不爱你是能感觉到的。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在告诉自己别去想。其实他能感觉到。
没有突然的离开,只有蓄谋已久的渐渐疏远。现在她的爱还剩下几分?又或者是靠仅剩下的同情来维持着这种貌合神离的情侣关系?
这样的感情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一直消耗她。
静默了很久,温凉拿起手机,在陈芸心的对话框里打着字。
温凉:芸心,你的号被挤掉线了……
打好了字,犹豫了半天又删掉了。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摁灭了手机。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还真是很可笑。
走廊里很冷,温凉只穿了个毛衣,但他不想回宿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无地自容、无处可去。
世界这么大,偏偏他在哪都待不下去。太多余了。
哪里能找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温凉失神地望着窗外幽暗的路灯,社区大门外,成群的学生下了晚课,正在往宿舍走。
下晚课了?温凉拿出手机看了看,八点半了。现在还可以去文和四楼练琴。他心里忽然感觉轻松了些,转身朝楼梯走去,连棉衣都没有穿。
走在路上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他只穿毛衣出门而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温凉觉得大学这一点特别好。因为汇聚了太多全国各地的学生,包容度很高。
比如前几天那么冷的天气,班里还有人穿了破洞裤,但大家也不会觉得他是异类,只会觉得穿什么样的衣服是他的自由。
比如室友在听说他不吃肉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没有像他之前遇见的那些人一样苦口婆心劝他吃肉,每个人都尊重,每个人都自由。
不同于高中千篇一律的黑白交错,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彩色的。
温凉上了文和四楼,就听到有弹琴的声音。他一瞬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把门锁好了。
是谁在没人允许的情况下去弹琴的?
温凉的心陡然往下沉去。老社长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出来,自己必须保管好,不能出任何的差错。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练习室。
走上前去敲门的时候,温凉听出来这是《卡农变奏曲》的旋律。一瞬间他好像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了。
一直以来温凉都很敬畏这个弹琴的老社长,那种严厉和傲气像是锐利的锋芒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温凉忽然改变主意想转身走开了,但他刚才太着急,手比脑子还快,已经推开了门。
音乐声停下来了。温凉站在那里,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好像僵住了一样。他看着面露不悦的老社长,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社长也不说话,就这么沉着脸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是要跟他比比耐心一样。
“宋哥。”温凉垂下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裤子口袋,半晌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听到有人弹琴,我以为有人没经允许就用这架琴。”
宋元成看他这么拘束,竟觉得有点好玩,故意问了一句:“怎么,我弹琴之前要先跟你请示一下吗?”
温凉慌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怕有人把琴弄坏。”
宋元成眼里有片刻的失神,他侧过头去,脸被头发挡住,左手在琴键上弹出低沉的和弦。
许久,温凉才听到了宋元成带着嘲讽的声音:“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要是真的喜欢,就不会放弃了。”
温凉愣愣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却忽然觉得他说其实很对。温凉垂着眼睛,脑海里全是很多年前他再也不愿意想起的事。
他最后一次去上课的时候对老师说的“我放假还会再来”、琴被搬到地下室之后空荡荡的房间、书架上琴谱和教材腾出来的空位……就好像心突然缺了一块,从此他的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后来他很久都没去见过老师,连走路都要刻意避开原本的琴行,偷偷关注了老师的短视频号,去看老师直播,看到原本他弹的那架星海钢琴前坐着别的小孩子,他甚至没发过一个弹幕,只是不停地双击屏幕送出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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