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周鸣双眼瞪圆,嘴巴也张圆了。
宴蓝说话的声音明明不大,语气也非常淡,但说完以后就显得特别骄傲,特别有自信,特别有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举重若轻,令他欣赏、折服、震撼。
“你好拽。”周鸣重重地说。
“是啊,我是很拽。”宴蓝毫不谦虚地承认了,遇到庄云流的最初他就是这样,后来被结婚离婚搞跨了心态,还好现在恢复了。
“老实说,我是有野心的,人生短暂,生命脆弱,总得留下点儿什么,这一辈子才有价值。现在既然当了艺人,那我就要在这条路上好好地走,不敢说创作出伟大的作品吧,但至少得有个像样的、不是靠吹嘘的作品,至少要让粉丝们喜欢我是有理由的,不是长得帅、有眼缘、人设好这种理由,也不是流水线式偶像所共有的那些,而是只属于我自己的,真正值得一提的东西。也许这种想法在娱乐圈里显得很傻,傻就傻吧,大家都那么聪明,我就要与众不同,我喜欢与众不同。”
周鸣像第一次相遇时那样,极其崇拜地看着他。
宴蓝又说:“那天庄云流说咱们把他惹到了,事实上他也把我惹到了,走着瞧吧,我也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并且输得很难看!”周鸣信誓旦旦地举起手。
……
周鸣打完吊瓶,二人走VIP通道出院,冤家路窄,居然在通道上遇到了此前一直活在对话里庄云流。
庄云流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头发锃亮,是他一贯的牛逼哄哄的模样。
狭路相逢,三人一愣,隔着几步停下来对视。
宴蓝又有点难受。
即便他再强大,终归不是钢铁做的心,刚刚发现自己怀了对方的孩子,又刚刚经历了流产的危险,猝然相遇,情绪不可能不波动。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扭头看着他的周鸣也放下了心。
然后突然发现,庄云流的视线似乎停留在……
他那贴了医用胶布的手背上。
虽说隔着墨镜看不真切,但方向应该没错。
尤其尊贵的庄总还散发出了非常危险的气息……
嚯。
误会了。
误会得正好,就要气死他。
不过他来医院干什么呢?也生病了?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像啊。
正在琢磨,周鸣感觉到身边的气息一冷,宴蓝首先走了上去。
然后庄云流也动了。
二人目不斜视,向着各自的前方,仿佛这条走廊上根本没有其他人;
又仿佛这里到处充满了看不见的敌人,他们无声地释放着攻击性,在擦肩而过的一刻扬起眼眉,看似未有任何交流,却又在瞬间道尽一切。
被风带起的衣角轻轻触碰了一下便倏而分开。
再没有过去,再没有关系,从现在开始针锋相对……
是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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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云流去的是外科。
那天从墓园长道上失足滚下去,当时就有点起不来,额头还在流血。
他坚持走到停车的地方,简单处理了眉骨的伤口,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开车走了没多远就觉得不行,浑身越来越疼,于是改道去医院。
进入市区后大堵车,他又开始头晕恶心出冷汗,折腾了好久才终于看到医院大门,简直后悔为什么没叫辆救护车。
到了医院一通检查,确诊了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眉骨伤口缝两针,又顺道查出他长期健身欠缺保养,膝关节和肘关节韧带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又是治疗又是观察,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医院。
医嘱是卧床休息配合药物治疗,但他哪里停得下来?
疼就吃止疼药,不想多吃就忍着,挂彩了就戴墨镜,他像平时一样正常工作,今天又到医院来,是因为必须拆线。
谁能想到这样都能遇上宴蓝……
和他的新宠老板。
拆线复查之后,医嘱和从前一样,更强调如果他再不注意,任凭损伤恶化,就得做手术了。
然而好言依旧难劝该死的鬼。
庄云流听也听了记也记了,问题的严重性清清楚楚地知道,但就是……很难付诸实践。
莫名其妙地觉得反正他孤家寡人,工作以外无需对任何人任何事负责,这么一副臭皮囊,尽管折腾吧,真注意养生了,反而还觉得矫情。
……为谁养呢这是?
没必要。
就像个破罐子,摔坏了也不可惜。
离开医院坐上车,他靠着椅背瞪着眼睛发了会儿呆,一个细节冒了出来。
他打电话给助理。
“小赵,前天跟你说的宴蓝的那个事,你办了没?”
“办了,节目组和剧组都打过招呼了。”电话里,小赵犹豫了一下,“庄总,是又有什么变化吗?”
庄云流:……
又?
他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人吗?
共事好几年了,居然问这种问题?
不专业。
“没变化,就是确认一下。”
“哦,好好好,那没问题的,庄总您尽管放心。”
“嗯。”
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小赵心有余悸。
来寰行工作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吃素的,无论多大的难题多复杂的情况交到手上从来没怕过,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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