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我发现他的确不是虚有其表,他有想法、有才华、能干,清高也不是装的,叫清冷更合适,而且也不全是清冷,有时候好像还挺有趣,但是又……特别能招事,特别骄傲、不服软,甚至敢跟我对着干!……我对他的情绪更复杂了,大约……在这个人其实不错和这个人实在好烦之间反复横跳,又因为那时我还没确定他想跟我结婚的真正原因,所以私下会比较暴躁,对他态度不好,但又因为……最初说的,他刚好踩在了我的点上,我……”
庄云流耳根发烫,把头垂得更低,声音也低下去。
“做不到真地不理他。”
“再后来……我被爷爷的病情吓住了,确定了他没有心怀不轨,我立刻决定结婚,当时觉得全是为了爷爷,但最近觉得也有自己的情愿,然后想着婚结都结了,就好好过日子吧,也没有特意培养感情,就是顺其自然,打算能过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情人节那天,我想他既然愿意主动走出这一步,那我自然接受,反正已经是夫妻了,结果……”
但凡想起被骗上床的经历,庄云流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是地地道道的冤大头,无比屈辱,气得又闷了一大口酒,还把酒杯重重一顿。
“结果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你觉得我能不气吗?既然他对我不真诚,既然他始终认为这是虚假的婚姻,那爷爷不在了,我为什么不跟他离婚?我没有必要继续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是不是?!”
“是。”
男人点点头,叹了口气。
“只是你没发现,你已经爱上他了,所以离婚之后你颠三倒四言行混乱,看到他跟别人走得近,更气急败坏胡作非为。所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了他呢?”男人十分认真地问。
庄云流先是茫然,然后仔细去想,喃喃自语:“最初是……欲望,然后是好感,好感不断积累、消磨、再积累,最终积累超越了消磨,当消磨彻底不见,而积累达到顶峰……”
庄云流也晃了晃杯中的酒,倒映在酒中的眼神泛起了温暖的微笑波澜。
“应该是在他给我做豆乳盒子,我不仅没吃,还指责他,他跑出去,豆乳盒子打翻了,我追上他……的时候。”
音乐声在客厅里缓缓流动,庄云流的眼里充满了情意。
“那个时候我心疼了,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疼,我想抱住他,不加任何阻隔地抱住他、哄他,所以那天晚上,我发信息给他,假装开玩笑,说我可以跟他做实际上的夫妻,其实是因为……我真地想。”
“那天晚上我一直睡在沙发上,盼着他能凑巧下楼来看到,然后我们就借机冰释前嫌;我想象着如果真有那样的机会,我一定……要在沙发上吻他。”
灯光昏黄,庄云流映在酒中的笑意仿佛被侵染了,含着沉醉的神色。
他的语气也变得笃定。
“没错,就是那个时候,我爱上他了。”
“可惜后来造化弄人。”
“可惜他不曾爱我。”
庄云流苦意发苦,仰头喝酒,酒精烧灼食管,如此强悍的攻击力却难以浇心中块垒。
倾听的男人皱眉思索,缓缓地说:“我倒不这么觉得。”
庄云流一愣,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双眼充满了意外。
“……你、你说什么?”
男人一手托腮,分析道:“刚才你说他识人不清,这点是对是错我先不评判,但听你说完之后,我很想把这四个字送给你。庄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宴蓝。”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竞猜:这个男人他是谁?
第62章
“你刚才说他小时候过得很难, 究竟多难不知道,但我们得知道的是,话即便说得再沉重, 相比事实也不过只是千万分之一的轻描淡写。在我看来, 那种艰难一定是可以被无限放大的,因为他当时是个连父母都不记得的小孩子, 因为他受到老庄总的资助后竟然有如此深刻强烈的感激, 也因为……他从来不说过去。诉苦是人的本能,但如果不诉,就代表着那些苦处已经成为了阴影, 根本不愿去回忆。”
“这样的人想要进入亲密关系的确有难度,他需要安全感, 然后卸下防备、揭开疮疤,让对方和自己一起疗伤。哪一个环节不够、或者错了, 他就会立刻缩回壳里, 而且但凡缩一次,下次再想出壳就会更难。因为他很渴望, 又很谨慎敏感, 容错率低,这是第一。”
“第二,宴蓝一定始终处于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力之中。你想想看,从小到大, 从有记忆到现在,几乎每一天, 他要么承受着他那个远方亲戚的压力, 要么承受着老庄总和你的压力……”
庄云流脸色一变, 嘴唇动了动, 男人抬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巨大的恶意和巨大的好意都有可能成为压力,他每天每刻脑海里装的要么是我做错了什么亲戚要那样对待我,要么是我何德何能凭什么值得别人付出,日久天长,他的头顶就像有张如影随形的巨网。”
“他为什么不断努力呢?固然有本身就想努力,但一定也有一些是因为认为自己只有努力,才能与恶意对抗、且回报好意。这些年来,他不断暗示、强化老庄总的好,以致于老庄总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你不觉得这种心态已经失衡了吗?但他自己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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