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 身边的人拥上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肩。
“蓝蓝,有动静了吗?”
宴蓝摇了摇头, 只见庄云流眼下也挂着非常明显的黑眼圈,心知他肯定也是紧张得没睡。
哎。
“再睡一会儿吧。”他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庄云流的脸。
“你睡, 我去准备早饭,顺便看看公司有没有事。”说着就掀了被子下床。
可宴蓝怎么睡得着?
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工作室的同事们和周鸣都问他开始生了吗, 他无奈地依次回复还没,大家便又鼓励又祝福, 说什么[预产期只是大概日期, 经常不准]、[头胎都会延迟]、[今天才刚开始,说不定一会儿就发动了]……
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弄得他心中更加惴惴。
如临大敌了二十四小时,预产期当天过去, 一切如旧;
第二天,小宝宝依然稳如泰山;
第三天宴蓝坐不住了, 和庄云流一起去医院。
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又是一躺白给。
医生说:“预产期过后一周之内生产都是正常的, 宴先生要放平心态。”
宴蓝从头到脚散发着极大的焦虑, 皱眉道:“那万一过了一周还……”
“那就到时候再采取措施,您现在只需要关注胎动,不要想没有发生的事情。”
“我就是觉得……”宴蓝的脸几乎皱成一团,“怀着它太久了,它该出来了,它再不出来我就……就要撑不住了。”
医生点点头,“这是许多人产前的正常心理,宴先生确实焦虑的话……要么现在就住院。”
宴蓝扭头看庄云流,庄云流说:“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宴蓝犹豫片刻:“住进医院还不生,我可能会更急。”
医生考虑了一下,尝试说:“那要么就剖了吧。”
宴蓝眉间一紧,再看庄云流,庄云流握着他的手,仍是说:“听你的。”
宴蓝垂下头吐了口气,终于还是拒绝了。
开刀他也害怕,何况剖腹产是大手术,而且就算医生技术再好、医学手段和药物再发达,个人体质终究不同,真剖了,万一疤痕不好消除也是个麻烦事。
他和庄云流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已是黄昏,二人上了车,宴蓝坐着不动,说:“我是不是很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庄云流一顿,把手里的安全带放下,抬臂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别这样想,医生刚才说了,你这是产前的正常心态,毕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搁谁谁不急啊?换了别人,大概率还不如你呢。”
宴蓝听得心里缓和了些,认真道:“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明明应该我谢你才对,为了咱们的宝宝,你付出了太多。”他伸手摸了摸宴蓝现在堪称壮观的肚子,换上跟小孩子对话的语气,“宝宝听话,快点儿出来啊,别再让蓝蓝爸爸着急了。”
宴蓝无奈地靠着,看了看窗外:“咱们先别回家,你陪我走走吧,多走路应该能催产。”
“好啊。”庄云流发动车子,“压马路这么浪漫的事情,我恨不得天天和你做,只可惜多数时候都不方便。”
一路驶向城市偏僻处,冬夜人少,庄云流停好车,牵着宴蓝下来,为他戴好薄羽绒服的帽子,再系上围巾戴上口罩。
“这样保管不会被人认出来。”
“我现在浑身只剩肚子了,确实很难被认出来。”宴蓝闷闷地说。
“哪有啊。”庄云流不以为然,为他拉上羽绒服的拉链,“这个款式足够宽大,也足够长,又是黑色,足月的肚子都能遮个差不多。”
宴蓝抿了抿唇:“我不是嫌肚子大不好看。”
“知道,就是快生了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嘛,你自己也控制不了,我都知道。”庄云流宽和豁达地说,“其实我倒觉得宝宝很可能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才一直拖着不出来……”
“怎么会。”
“怎么不会?生命玄妙神奇,别看它小,也许也有自己的意识。”
宴蓝一怔。
以前根本不知道,庄云流居然这么会劝人。
他有点触动,低头望着羽绒服下的圆隆,喃喃地说:“好想见到宝宝啊,你说它会更像咱们俩谁呢?”
“像谁都好,毕竟咱俩都很帅。”
“万一专挑咱俩的缺点长……”
“不可能,咱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没有缺点。”
宴蓝“噗嗤”一笑:“我现在知道了,别的都无所谓,只要别像你这么自恋就行。”
……
二人牵着手沿江边大道缓缓而行,随意聊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最后停下脚步,并肩倚着栏杆看壮阔的江水,又各自侧头,像微风吹动水面引起涟漪一般,浅而温柔地接吻。
空中的圆月映在水中,倒影绝美,也映照着这对深深相爱的人。
晚上回到家,宴蓝泡好澡靠上床,等庄云流也洗完澡过来,便主动凑过去亲他的脸颊。
庄云流笑起来。
“怎么?刚才还没吻够?”
宴蓝点了点头。
庄云流啄了一下宴蓝的嘴唇:“那……再浅尝辄止一会儿?”
宴蓝却摇摇头,这回整个身体都凑了过去。
“……蓝蓝。”庄云流有点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