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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离绿江南岸五百米处,有一个小型的室外篮球场,九点以后这里人就少了,赵安铭就带着江夜来到这里,赵安铭把球抛给他,小跑到十米外,双腿跨开,微躬下身,冲他打了个手势:“阿夜,你把球传过来。”
    江夜拿着球没动,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开始?”赵安铭好像把他当成连传球都不会的笨蛋。
    “打好基础嘛!”赵安铭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夜突然要打篮球了,昨天他向他提出请求的时候,他还挺激动的,多难得呀,江天才请教他了,“快点传过来。”
    江夜没理他,静静站立,看着面前的篮筐,不知想了什么。没一会儿,他拍了几下球,慢跑过去,轻轻一跃,将球投入篮筐。然后他将球传给赵安铭:“来吧。”
    江夜那个眼神,是叫自己不要看轻他。
    赵安铭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从小到大,有什么难倒过江夜这个学习怪物?他居然还想在他面前摆老师的架子。
    短短两小时,赵安铭就快防不住江夜的进攻了。直到江夜在腰位背身接球,再用西格玛步转为面框进攻,最后跳投进球。
    “阿夜,你哪里学的这招?”赵安铭一脸震惊,“你该不会故意来打击我的吧?”
    江夜把球投过去,赵安铭没接。
    “我这几天都在看球赛。”江夜捡起球问他,“还来吗?”
    赵安铭觉得实在有点打击自信心,“不来了,明天吧。”他甚至觉得,明天江夜的技术就可以超过他了。
    两个满头大汗的人慢慢走回去,赵安铭拿着球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上抛着。
    “阿夜,你要不要考虑进一中的校队?我觉得你很有天分,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很厉害的篮球运动员。”
    “我不喜欢篮球。”
    “那你为什么要练?”
    江夜没说话,赵安铭继续说:“阿夜,是不是你们这种天才都不容易开心?因为得到很轻松,不管是成绩,跑步、还是篮球,好像就没有你学不会的。我从没看到过你因为什么而遗憾,也没有看到你特别开心的时候。”赵安铭很少跟江夜谈论这么深层次的话题,他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从来不向外界展现深沉的一面。
    “嗯,很难。”
    “什么?”
    “感知。”江夜说,“还有理解。”
    那些对你来说,是如同呼吸一样的本能,而对他,即使反复体会千万遍都无法真正掌握。
    赵安铭突然将江夜拉进墙角。视线放过去,昏暗的路灯下,有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立着。谢文瑀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让林江慕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小慕阿姨跟这个男的吹了呢。”
    夜晚静谧,有风袭来。林江慕拢了拢外套,耳边挂着的几缕发丝垂落,轻轻搔着她的脸颊。谢文瑀抬起手,还没触碰到她的脸,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小慕。”
    两个少年穿着运动服走过来,风带来他们身上汗的味道。
    林江慕:“江夜,谢老师是来找你的。”
    “哦,找你的啊。”赵安铭看向江夜。
    江夜:“什么事?”
    谢文瑀朝他走了一步,说:“比赛改到明天了,早上六点在校门口集合,东西提前准备好,不要睡过头了。”
    林江慕走到江夜身边:“谢老师,你放心吧,江夜不会迟到的。“
    回到家后,林江慕对江夜说:“早点睡。”她打开卧室的门,听见江夜叫了她一声。等她转过身来,江夜已经站到她的面前。
    “还有什么事?”
    他像是有什么话要问她,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事,早点睡。”
    第二天,林江慕做完早饭,江夜还没起床。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半,再晚就赶不上车了。她敲了四五声门,没人应,“江夜,我进来了?”
    江夜没有锁门的习惯,她一拧把手门就开了,咔吱一声。
    窗半开着,来自外面的风把纱帘卷起,撩动江夜额间的碎发。很难得看见这样不设防的他,半靠在床头,腰间以下搭着薄被。他头顶有缕发丝翘起来,眼睛也没有聚焦。他应该是刚醒来,还发着懵。
    “发什么呆?”她忍不住走过去,笑着弯下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猪崽,快起来,等会要迟到了。”
    他涣散的目光聚焦到她脸上。
    他们离得很近,林江慕的余光不可避免地发现了江夜的异样——这个年纪的少年会出现的正常反应。
    她不自然地瞟开目光,咳了两声,说:“快起床,我早饭做好了。”
    关上门前,江夜好似还望着她这个方向发呆。
    ——
    11月28日,一条印着江夜的名字的横幅挂上了一中大门口,“热烈祝贺高一(1)班的江夜在第XX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中获得金牌”,要知道,获得这种全国性竞赛的一等奖就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A大。而没过多久,江夜顺利入选国家集训队。整个学校沸腾了,谢文瑀办公室的门槛都被踩破了。这高中才上了两个月不到,江夜就要参加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了。
    有老师开玩笑对谢文瑀说:“小谢,我看状元梦要泡汤咯。”照往年的情况看,江夜被保送A大是妥妥的了。
    江夜回教室那天,整个教室先是愣了叁秒,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位子上干干净净,也没有落灰。江夜把书包挂在椅背,坐下后开始整理被塞满卷子的抽屉。分科目迭放好,再摊开一本全英文的厚皮书,手腕压上摘记本。
    旁边的顾璋见他一到就开始学习,不由得嘴角一抽,摇了摇头,然后将头瞥到另一边,继续睡。
    顾璋大课间睡了一觉,醒来后脑子还有些卡壳,还好第叁节课是语文课,他盯着黑板放空了会儿,往旁边一瞥,发现这家伙看完书开始写卷子了。
    “我说你,都不带歇的吗?”顾璋左手撑在两桌的相接处,身体往江夜那边倾去,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累不累啊?江夜。”
    江夜刚做完一面,翻页,头也没抬:“关你什么事。”
    顾璋“呵呵”笑了两声:“作为同桌,关心关心你不行吗?”见人不搭理他,又说,“作为离你最近的同桌,小慕让我多照顾着你点。”
    在他说到“小慕”时,江夜停下笔,掀眸望过去。
    顾璋:“呵呵,不信?”
    “她不会跟你说这些。”
    “怎么不会,我们是朋友。我们无话不谈。”
    江夜看了他足足十秒,什么也没说,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怎么,生气了?”
    之后不论顾璋再说什么,江夜都没有理他。放学铃打响,他立刻拎起了书包往外走,路过谢文瑀办公室时,他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权衡两者在天平上的重量,半分钟之后,他选择继续忍耐。
    赵安铭在学校门口等他。炸鸡店里,赵安铭向他珍重宣布,在江夜不在的日子里,他赵安铭有女朋友了,他脱单了!
    “周情,上次你见过的。”提起这个,赵安铭又想起上次江夜生气好久不理他,“我的好兄弟,那件事你应该不会记仇到现在吧?”
    “没有。”
    “那就好,等寒假我带她见见你。”
    “不用。”
    “为什么?你是看不起我吗?”赵安铭把面前两盒炸鸡都拿到自己面前,“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炸鸡没得吃。”
    江夜本来就不爱吃这些高热量食物,每次陪赵安铭来也只是象征性地尝一两块。
    “不吃我就走了。”
    “别别!你这个人真是!”赵安铭哧了一声,“不见拉倒,我还不稀罕给你见呢!”
    “不过我有个事儿问你,认真的——”赵安铭抱着两盒炸鸡,起身向他倾去,“你那个过没?”赵安铭坐回去,冲他直笑。
    “哪个?”
    “就那个呀!”赵安铭拖长调子,意味深长说,“你懂的。”
    “你直说。”江夜说。
    赵安铭真是服了他,他再度起身,在江夜耳边说出两字。
    “有。”
    “害。”赵安铭看着他笑,用拳打了一下他的肩,“我们阿夜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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