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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我爱她
    丁小琴口中的“名分”居然是要把传言——她娘和秦伟忠睡过,秦伟忠有可能是她生爹,变为既成事实。
    “我认叔做爹不就好了。”丁小琴说得轻描淡写,“那就没人说闲话了。”
    “不行!”
    “这怎么可以?!”
    秦伟忠与严队长双双否定这个“提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当成儿戏?”
    “严队长说得对,这事儿不靠谱。”
    丁小琴看他俩一唱一和,瞪大了眼睛,“呵!这会儿亲兄弟似的,一个鼻孔出气了。刚才……”
    “总之……”严队长打断她,端起老木桌上的陶瓷缸子一顿咕噜咕噜,“总之你先跟我走,其他的事儿从长计议。”
    “跟你走?去哪儿?”
    “去大队。”
    “有哨子面吃吗?”
    “杂酱面都给你整出来,祖宗!”
    严队长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好吧。”丁小琴撑了个懒腰,说:“走就走吧。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叔这么久。”
    “没事。”秦伟忠恨不得她打搅一辈子,“我这儿……你……”
    后半句话他咽了下去。他本想说他家大门随时为她敞开,可又觉着太露骨了。
    她正如花似玉,他却已至中年,勉强“凑对”如何共白头?何况他发间提早斑驳了。
    若他早去,她成了寡妇,如同王寡妇,何种下场,他不敢想。
    他无法保证屯子上不会有第二个、第叁个刘永贵。
    她应该拥有更好的男人——这是他理智与欲望的和解,是达成的共识。
    秦伟忠看着丁小琴,她那么朝气蓬勃,含苞待放,他这个小屋子只会让她失去阳光的照射而枯萎。
    所以要对她好,唯有放手,把爱藏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他客客气气,随后画蛇添足地说:“屯子上谁遇到困难我都会帮,只要在能力范围内……”
    “哦?是吗?”丁小琴挑着眉问,秦伟忠躲避开她凛冽的目光,转身从柜里取出一套“珍藏”给她。
    是毛巾、脸盆和牙刷。
    “全新的,放心用。上次和严队长上省城采购农机时顺道买的。”
    说完他回头看了看严队长。严队长默不作声,还在生他“不懂分寸”的气。
    丁小琴很是喜欢,雀跃着道谢,严队长瞟了瞟,揶揄道:“一点这东西就心花怒放,闺女你还真是好骗。”
    “对。”丁小琴居然说“对”,“我不但好骗,还好欺负。”
    “好欺负?”严队长警觉起来,问道:“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他?”
    “不是,你莫啥事都扯叔身上去。”
    “那是谁?”
    “严队长不觉得我家院子烧得很奇怪吗?”
    “你这话啥意思?”
    “意思是起火不是意外呗。哼,我要向队里举报。”
    “举报啥?举报谁?”
    严队长来秦伟忠这后山小屋前,去丁家院子转过一圈,除了废墟和黑渣,那儿啥都没留下。实惨。
    “说起来……烧着时我们都闻到了火油味。”秦伟忠心细如尘,“如果是失火,不会处处都有这么强烈的味道,除非……”
    “除非有人纵火。”严队长接话道:“我也觉得这火来得突然了点。按说失火是局部一块块烧过去的,哪有像这样一下都燃起来的,还这么大,救都救不了。若说没有用易燃物,我是不信的。不过,也只是怀疑。”
    “如果没问题大家也就不会不约而同地怀疑了。”丁小琴点出了重点。
    严队长想了想,问道:“闺女你得罪谁了?”
    “还能有谁?刘永贵的婆娘,母老虎杨素娥呗。”
    “杨素娥?”严队长一脸不可置信,“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办出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丁小琴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晓不晓得,你口中最疼爱的闺女差点被她丢淀里淹死了?她敢在屯子上行私刑,咋就不敢放火烧屋?”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不信问叔,不是叔,你现在就在给我收尸!”
    “我滴个亲娘哪!你是要吓死老爹我啊!”严队长显得十分后怕,不免对秦伟忠有点儿感激了。
    “上岸后我拿镰刀砍她……”
    “啥?砍死了?”
    “当然没有,我吓唬她的,让她当众出丑呗。”
    “哦,这杨素娥最是小气,想报复不无可能。但火油不是人人搞得到的,还这么大量,我得先去供销社那头问一问。”
    “好。”
    叁人话罢,丁小琴把两个男人赶了出去,说要漱洗换衣。
    她今儿个想去接爹。屋子毁了设不了灵堂,她打定了另外的主意。
    门外,严队长摸出香烟,划了根火柴点燃,随后急不可耐地吧嗒吧嗒抽起来。
    看来是怕丁小琴嫌弃,他一直憋着。
    见此秦伟忠说:“据我所知,丁老汉是抽水烟的。”
    “嗯。”严队长分外严肃,不多话。
    “丫头……我意思是小琴,可能不会介意严队长抽烟。”
    “那你抽吗?”
    “戒了。”
    “戒了好。”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不一会儿,严队长突然问:“你给我交个底,对我闺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伟忠默不作声。
    严队长抽了一口深的,把烟头丢地上用鞋底子碾了碾,显得焦躁。
    “伟忠啊……”他叹道:“自从你回屯子,身为大队长,我自认对你这个社员还是关怀备至的。你觉得呢?”
    秦伟忠点了点头。
    严队长又说:“我晓得你情况特殊。牺牲了个人利益、家族利益,成全了集体利益。你做得很好,没有给组织上添过麻烦。”
    秦伟忠依旧一句话没说,又成了闷葫芦。
    严队长接着跟“闷葫芦”推心置腹,“因为改革,因为动荡,一不小心就把你给耽误了,这是组织上工作的失误。我承认。这几年我也在尽力挽救。当然对你的关心不只是工作,我是把你作队上的积极分子培养的。你人聪明,有干劲,前途无量。但,那啥,感情上不能胡来不是?”
    “嗯,对。”秦伟忠开口了,“严队长有话尽管直说。”
    “我就想问问你,那时候在关外讨生活时,你那个婆娘去哪儿了?”
    严队长是指秦伟忠年轻时成过婚的事。
    “离婚了。”秦伟忠没藏着掖着,“跟着我有个一年吧,她就回娘家了,随后听说改嫁省城了。”
    “哦,这样啊……”
    “关外日子太苦了,我也不想她跟着,原本就没打算成亲来着。”
    “是,是苦,咱屯子也是近两年才算家家户户吃得饱饭。队上工作任重而道远啊。话说你二人有娃儿没有?”
    “没有。”
    “哦,那就好。你婆娘能去省城还是挺不错的,她后来的对象是……”
    “好像是个高干。”
    “高干。那很好啊,但怎么……”
    严队长是想问,城里的高干怎么会娶个村里的媳妇。
    秦伟忠明了,但他的确不知个中细节,只得说:“好像是经人介绍的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她能过上好日子就行。”
    “也是。咱们身为爷们,哪个不想自己的婆娘能过得好?”
    “是呢。”
    “可惜我对不起小琴她娘……唉~”
    “……”
    又是沉默。半晌,严队长开口问重点了。
    “那对我闺女呢?你就不想她过好日子?”
    “没有……”
    “你个大老爷们别忸忸怩怩跟个娘们似的,给老子交个底!”
    “……”
    “我就问你对小琴,是咋想的?”
    “……”
    “我晓得我家闺女俊俏,你又太久没上女子的身,所以只想睡她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了,你别以为……”
    “不,我爱她。”
    “啥?”
    “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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