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既白,已朗朗白空,晨光初露。
一直守在门外的柳存剑就见正始帝从屋内走出,怀里抱着一大团,细看应当是个人影,可却看不出是何人。陛下就连脚踝也都细心抱住,显然是不愿这外面的风霜寒雪侵扰了他。公冶启只穿着敞露的外衫,冷硬俊美的脸庞看向柳存剑,“城内情况如何?”眉间的柔意犹在,却已有无数寒霜爬起,残忍之色显露。
柳存剑低头说道:“城防军已被替换,若是一切正常,此时,四皇子应当在与宿卫交战。”
公冶启大步往外走,冷声说道:“城上未有动静,怕是庆华公主没有出手。”不然依着三千私兵,眼下的局势应该比现在还要严峻。
只是即便在说着这样的话,公冶启也满是平静,只是跨出门槛时微眯着眼,对柳存剑说道:“不着急,且去京郊大营再说。”
柳存剑露出淡淡的笑容,“臣怕是去的路上,会有阻碍。”
“那不更有意思吗?”
公冶启淡笑着说道:“寡人倒是要看看,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
莫惊春醒来时,整个人靠坐在车厢内,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外头天光破晓,看着该是白日。
他居然还活着。
莫惊春又闭了闭眼,他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即便身体如此难受,他还是慢慢地坐起身,靠着车厢沉沉发呆。手指在外头日光下显出几分透白,鼻尖有少许沁出的薄汗。
公冶启从外面进来,手里正取着一盘药。
莫惊春慢慢地睁开眼,看着正始帝的眼神有几分漠然。
公冶启微蹙眉,眉宇剑浮现淡淡的阴郁,他长手长脚在莫惊春的对面坐下来,“该换些药。”他说的自然是昨日在交战里受的伤。
至于莫惊春身上更为隐秘的地方,早就在出来之前,就被公冶启细心呵护过。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您可以放下,让臣自己来。”
公冶启的脸色微变,沉闷地说道:“夫子,莫要用这般态度待我。”
莫惊春敛眉,“那您要让臣,用什么态度待您?”
他侧过头去。
“是狼狈不堪的,还是卑躬屈膝,亦或是您想看的,屈身人下?”
哐当一声响,是一盘药砸落在车厢内的声音,公冶启猛地出现在莫惊春的面前,一口咬上莫惊春的鼻尖。
莫惊春被咬得下意识后退,靠在车厢上用袖子挡住半张脸,眼神诧异地看着公冶启。
如果不是现在的模样,莫惊春真的想问他贵庚,过分幼稚。
公冶启却是不依不饶,隔着莫惊春的袖子亲了亲他的唇。
这下莫惊春连带着后脖颈都烧红了起来。
他猛地将脸都挡住,“陛下!”
莫惊春羞恼地喝道。
公冶启却是高兴了。
他捉着莫惊春的手腕拖下来,露出莫惊春又气又恼的脸,他平静地说道:“是我错了。”
莫惊春心累。
陛下又是这样。
“您知道您这般言行应该叫做什么吗?”莫惊春凶巴巴地说道,“屡教不改。您说的话,臣要是再偏信上一字,都是自讨苦吃!”
公冶启:“那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夫子却是得放在心上。”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眼下我等快到京郊大营,守军或许不会放我们进去。到时候……该夫子出面。”
莫惊春“……”
他心中恼怒,却不得不去听帝王的话。
这确实正经。
“京郊大营一贯都是京中权贵子弟轮换,约莫有两万余人,就算莫广生抽调走三千人,也还有一万七千多人。他们听从的是陛下的虎符,怎么可能会不放陛下进去?”莫惊春当即否决了公冶启的话。
听调听宣,尤其是在京城之外,京郊大营除非是发了疯,才会不听正始帝的号令。
公冶启低低笑道:“你说得不错,如果我是皇帝,他们自然是会听从我的号令。可如果,京郊大营的守军,不愿认我呢?”
莫惊春微怔。
他看着正始帝,低声说道:“您之所以让臣之父兄去训练他们……不会从那时便想到这一刻吧?”
公冶启朗声笑道,“夫子太过高看我,这京郊大营里有些异动。而将士未必曾看过我的面容,而夫子曾经随着莫广生他们往返,认得你的人,倒是要多上许多。”他笑得很是明媚,半点没有昨日的疯癫。
莫惊春却是不信。
公冶启没有否认,他只是不答。
莫惊春确实去过京郊大营,有几次是他送着父兄到营外,也有的时候是他们归家时,营里的将士回来莫府寻他们。
这一来二往里,别的不说,至少营地外轮守驻扎的士兵是必然能够认出莫惊春。
莫惊春敛眉,陛下这一次出宫,除了那明面上的理由外,更是拿自己当诱饵引出昨夜的袭击……甚至还要再行试探一回京郊大营。
这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若是真试出危险了呢?
莫惊春看向带笑的公冶启,陛下究竟清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臣父在营里……”
公冶启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担忧,眼下……莫府应当是他们包围的重中之重,可他们必定不敢分神去面对,因为他们的兵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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