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是真真没想到,有人居然能够这样死死盯上半个多时辰,动也不动。在感觉到眼神越来越灼热之时,莫惊春没得办法,还是睁开了眼,无奈地看着帝王,“您到底在看些什么?”
“寡人在猜,夫子是怎么猜的?”
现在又变成“寡人”了,莫惊春不经意想到,敛眉,“臣只不过对父兄有信心。即便先前京郊大营有过异动,但是既然已被父兄锤炼过一年,就必然不能再升起这样的妄念。”
莫惊春的职责并未涉及到兵事,只是在家里父兄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是懂得一些。之所以皇帝要带他过去,便是为了这份根源。
假若京郊大营真的有过异心,佯装不认皇帝,但是有莫惊春在,此举确实不能。
他是莫家人。
虽然不一定能调得动,却也会增添几分可信。
为何会出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事情?
除了确实是战事吃紧,帝王鞭长莫及之外,当然,更是由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士兵,更为听从这位将军的缘故。不同人带出来的兵,便会染着不同人的色彩。
这是必然的事实。
莫惊春在意识到正始帝的谋略后,除了震惊其胆大之外,却也不经意间有了少许担忧。
陛下的计谋或许只是依着世事而动,却未尝没有怀疑莫家两将的可能。
毕竟……
这一年在管的,正也是莫家。
即便莫家忠心耿耿,可是京郊大营出事,那莫飞河和莫广生岂不也是要吃挂落?莫惊春是无论如何,都只能赌京郊大营不会妄动。
正始帝方才的问话,也不知是否是故意垂问。
公冶启扬眉,听着莫惊春的回答,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半晌,他低低笑了出来,摇着头说道:“夫子,你先前还嫌过寡人想得太过长远,可是在夫子心中,不也正是如此吗?”
莫惊春何尝不是在猜忌正始帝?
他的脸色平静,“你可知现在,你的父亲正在何处?”
莫惊春微愣,猛地看向帝王。
公冶启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声音微冷,“皇宫。”
…
“咳咳——”
莫飞河沉闷地摆了摆手,将眼前的灰雾扫了开去。在交战的时候,有宫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将宫墙烧灰了一面。大将军刚刚才命人将其打扫干净,灭了火势,免得再惹起别的风波。
他跨过好几具尸体,声音冷静,“外头的动静停下了?”
“是。”
跟在他身边的却是柳长宁的副手。
柳长宁则是在最前线,与叛军交战。如今外面的动静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柳长宁全军覆灭,还是四皇子的叛军成功得手?
莫飞河摇了摇头,这两者都不太可能。
皇帝为了示弱,在宫城内留下的宿卫人数不够多,虽然足够精锐,却只能分布在几处。如今正有一处是守在皇宫后院,正是拱卫在太后宫外,悉数交给了莫飞河。
莫飞河还记得当时陛下召他到御书房,提起此事时,心中满是震惊。
震惊于皇帝居然如此大胆,震惊于皇帝居然如此柔软。
正始帝道:“这道计划,唯一的缺陷便在皇城之中,寡人既是诱饵,皇宫也是一处诱饵,若是皇宫被破,太后被俘虏,便会是寡人最大的弱处。”外界传闻皇帝是如何凶残,但是那时那刻,莫飞河倒是觉得陛下并不完全是外界传闻的那般。
“陛下,若是庆华公主,也参与其中呢?”
正始帝淡淡说道:“若是姑母也参与其中,那却是怕不了了。她是不会让任何人伤了母后的。”
“大将军——”
狭窄的宫道外,突然有人飞奔而来,盔甲之上满是斑驳的血痕,眼底却是喜悦,“大将军,大将军,援军来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被援军所捉,如今柳统领正在外头点兵清理杂兵!”
莫飞河的眼底猛地爆射出寒光,猛地一步挡在宫门前,“援兵是谁?”
这速度比预料中要来得快。
绝不会是京郊大营。
“乃是庆华公主!”
莫飞河的眼神犀利,他对于庆华公主的到来,并非带着善意。可是在确认过四皇子和五皇子身上,确实带伤,更是被捆绑丢在一旁时,又不得不确认了几分。
直到他看到在庆华公主的军中居然步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时,方才恍然大悟。
那人,居然是许伯衡!
庆华公主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女子。
她身披戎装,骑在马背上飒飒英姿丝毫不逊男儿。
“莫大将军既然在此,那便随本宫一起拿下城防军。”她淡淡颔首,似乎并不对莫飞河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见,槍头拍在马背上,一夹着马腹,便掉转了马头,“许阁老便在宫内候着罢。
许伯衡站在宫城外凝视着离开的精兵,双手交叉行了大礼,久久不起。
城内精兵赶到城门口时,城门之外似乎也发起了进攻的号角。
这还真是凑巧赶到一处去了。
城防本来就是被临时替换,大部分仍旧是原来的士兵,不过是领头之人更换罢了。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下,他们茫然不知地固守城门,直到城内走出了莫大将军,而城外赫然露出了皇帝的容颜。
由此震撼之下,城防军顿时溃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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