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惩处,世家绝不满意。
就在这风雨飘渺的时候,张千钊等考官已经开始入住考院,除了必须经手的事情会由专人送到院中由他们处置,他们自己却是不能与家人奴仆有任何接触,考院中一应有专人负责他们的起居。
而莫惊春也在年后总算抽出空来,入宫拜见正始帝。
彼时正始帝正在御书房,和几位世家出身的官员说话,莫惊春被刘昊请到隔间去歇息,他在那里,正瞧见老太医也在等候。
宫中从前没有请平安脉的习惯,但是在正始帝登基后,太医院那边就已经养出了习惯,每过七日都会有专门来负责给几位贵人请脉。正始帝这里是老太医,太后那里也有医才出众的御医前去。
莫惊春欠身,倒是让老太医吓了一跳。
老太医:“宗正卿真是折煞下臣了。”
莫惊春摇头笑了笑,倒是没再动作,只是安静坐着。
老太医是知道皇帝和宗正卿关系的,之前险些出事,也是他来给这位诊脉。从前看着皇帝的暴虐非常,他还以为很快就会闹到朝野皆知,才会忍不住谏言,倒是没想到一二年了,陛下将这件事瞒得死紧。
他瞧瞧看了眼莫惊春,发现他从前眉宇的郁结于心倒是散去了些。
等到御书房那些官员退去,刘昊才急忙来请莫惊春,再把他送进去后,刘昊回头来说:“陛下这一二个时辰内怕是没什么时间,老太医不若先回太医院去?”
老太医老神在在,倒是心中有数。
中间隔了一个休假,如今两位再次相见,怕是心中有不少话要说。老太医也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提着药箱就跟药童回去了。
只不过御书房内,却不是他想的那样暧昧。
莫惊春来见皇帝,是真的有要事商量。
碍于精怪的限制,莫惊春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分明,可他却是能够稍稍暗示一下。如若皇帝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那自然皆大欢喜。
他也曾经问过精怪,这样的做法岂不是作弊?
精怪却是说,【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如公冶启这般坦然接受?】
莫惊春想了想,又是默然不语。
他身上有这么古怪的事情,诸多变化,如此难捱,可莫惊春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他身上发生的种种变化告知家里人。
就算是曾经最亲近的兄长,却也是一字一句都不能言说。
莫惊春知道人心变化难测,不能够拿这些去赌。
如果不是皇帝自己发现,莫惊春更是绝不可能告诉他。
公冶启可是最重要的任务对象。
但是精怪也说过,最好不要坦然地将任务目标告诉皇帝。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目标都与皇帝的目的全然相符,若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倘若有朝一日彼此发生冲突时,难道莫惊春宁愿自己在和从前一般遭受惩罚?
莫惊春一想到这尚未离开的处罚,便是胆颤心惊。
这种任务中藏着的玄机,先前他已经体会过了。
所以莫惊春并没有提及到这些任务,而是婉转说话,将之前他和刘素话里的猜忌说了出来,然后再从世家说到宗亲,从宗亲说到科举,再从科举说到出题考试。他虽然不爱说话,可他毕竟是笔杆子出身,真的想要说服旁人时,那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正始帝坐在桌案后,本是想和夫子一亲芳泽,却是听了一堆朝政的事情。
皇帝冷着脸看着莫惊春,夫子站在他面前,却是没有半点退缩,他看了半响,眼底渐渐浮现出笑意。
罢了,难道他从前不知道夫子就是这样的性格?
正始帝:“……科举之事混在其中,当做可以拿来作伐。那依夫子所见,又要用什么法子,最为合适?”
莫惊春顿了顿,低低说了法子。
正始帝微愣,忽而哈哈大笑,“夫子啊夫子,你这岂不也是个坏胚子?”
莫惊春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都是为了大局考虑。”
正始帝且笑且叹,忽而意识到莫惊春在他面前放松了许多,像是从前这样的计谋,他肯定是说不出来。意识到这点,他的眼底骤然一亮,脑子先是转过几遍,将莫惊春说的主意思量了片刻,觉得颇有道理,便暂时先记下。
但这正事说完了,总不能不顾及私事。
正始帝忍到今日都没主动去找莫惊春,便是为了除夕前分别时,夫子在他痴缠时说了一句“我会去找你”,为了这短短五个字,正始帝可是到今日都没发动。
不是君王,也不是陛下。
若是莫惊春特特来找他,只是为了正事的话,那正始帝可要不乐意了。
莫惊春看着陛下双眼发亮,不由得心中打鼓。
他略想了这两日的念头,磕磕绊绊地说道:“再过几日,正是元宵佳节……不知陛下可有时间,不如……”莫惊春面上羞窘,不知憋了多久,才勉强将话说出来,可正始帝压根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捉着他的袖子扯了扯,一下子溜进去牵住蜷缩的手指,似笑非笑地说道:“夫子是在邀我去游街吗?”
莫惊春住了口,耳根慢慢发红。
元宵游街是特有的习俗,尤其是男女双方若是有情,在佳节相邀,若是能一直平安走到结束,便说明两人有缘。其实这传统习俗倒是也与世事相关,要在这般热闹的街道上缠缠绵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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