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刚刚试探过刘昊,没想到转眼间就轮到他成为被试探的那一个。
公冶启:“从前那精怪只是让夫子去做些事情,却不影响到夫子的安全,即便失败了,这所谓的惩罚也不过是羞耻几分,这或许是针对您的本性而对症下药,可是昨夜那又是为了什么?”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连语气都没有半分变化,可是那仿佛平铺直述的冷邦邦口吻,却让人头皮发麻。
显然莫惊春从马车上跳下,又生生扑进火海里的连番动作,彻底激怒了帝王。
莫惊春闭了闭眼,对于公冶启来说,许多事情真的就只是动动脑子而已,便猜得出来前因后果。
这惩罚确实是为了莫惊春的性格而来,才会如此刻意,如此羞耻。
不然莫惊春倒也不至于那么奋不顾身。
莫惊春:“……或许不过是因为,那人要是死了,反而会更麻烦一些?”既然精怪让他贸贸然去救一个人,救下之后,莫惊春自然要查查他的身份。
虽然他出不了东府,但是东府上的人却很受他的指派,在莫惊春想叫墨痕进来的时候,这已经有人麻溜整理了昨夜的事情放在了他的案头,那看起来应该是暗卫的手笔,也不知道是昨夜的十三还是十四。
莫惊春翻看了几下,便知道席和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经年旧时常会发生的事情,只是这些因为略显平常和平普通的故事落在每一个人身上,便又成了他们始终无法挣脱的痛苦。
席和方虽然随了母姓,却是由阿耶抚养长大,人被接到了族内,可是族内的人对他却半点都不看重,偶尔也有那顽劣子弟对他责骂殴打。
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彻底爬出泥坑的人。
若说席和方身上背负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绝无可能。
他这一次是来京,也只是为了赶考。
公冶启挑眉:“又或者其实他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看破了什么,却没有想起来。”方才为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帝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慢悠悠看向莫惊春,“难道我想听的是这些?”夫子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将事情拐向正轨,可他要听的不只是这些正事。
莫惊春沉默,半晌才说道:“陛下想要苛责臣,可曾想过若不是为了您,这精怪也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他并不是想要将这责任再度丢回皇帝身上,只不过是想避开天子那咄咄逼人的姿态。
公冶启:“所以我确实很高兴。”他带着一种很难让人恼怒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又换了个姿势坐上床头,撑在了莫惊春的脖颈边,“可我却又很恼怒。”
他扯着今日莫惊春梳得不太牢靠的发簪,将他的头发疏解开来,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墨发间。
莫惊春:“世上可没有只得了好处,却能免去坏处的事情。”
皇帝可真是贪得无厌,又理直气壮。
他既是十分喜欢这捆绑的好处,却又不喜莫惊春有可能遇险。
公冶启却是不理。
他现在对那精怪恼怒得很,恼得还想再做些什么。
可是偏生这能胡乱修改莫惊春意识的古怪东西,又生生勾起公冶启的兴趣,让他有种诡异的颤栗。
“它既然是为了寡人而来,为何又不能顺着寡人的意思?”
帝王眼底闪着诡异的光,口中的话却听起来有几分大言不惭,可仔细想去却莫名在理。
在得寸进尺间,又颇显出公冶启的霸道独占来。
莫惊春:“……您可真是,”他吞下一声叹息。
是了,天之骄子,总是会这般觉得一切事情都尽在掌控中。
莫惊春却也不能说他的看法是错的,毕竟……诚如他所言,这精怪要是真的能改动,对他也是一桩好处。
只是眼下莫惊春却是来不及和精怪沟通。
一眨眼,陛下的脑袋便靠了过来。
好沉,好重。
莫惊春眨了眨眼。
却真的没舍得动。
甚至还想蹭蹭。
他恼怒这古怪的设定,不知道帝王究竟是更改了哪条常识,才让他这般软绵绵地躺在这里,硬是伸不开一根手指头去推拒皇帝。
难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常识吗?
他自己是看不到被更改的内容,就如同他也不知道公冶启究竟看到了什么。
公冶启强硬执拗地压下身,靠在莫惊春的脖颈边,手指勾着一缕头发笑嘻嘻说道,“方才我选择的是让夫子不能拒绝我的接触,可是夫子知道在我更改之前,你对我的接触……就已经食髓知味了吗?”
他似乎觉察到了莫惊春心里没有道出来的话,毫不犹豫地撕破那假面的伪装。
他所改变的仅仅只是一步。
一字之差,确实有着极大差别,可如果不是莫惊春给公冶启提供了常识的内容,他也想不到要更改这一条。
而现在哪怕公冶启的呼吸已经扑在了莫惊春敏感的耳边,却只是让他的皮肤惊颤了几下,却没有避开,反而像是喜欢又像是贪婪,不自觉地蹭了蹭他。
公冶启的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微笑,“夫子,寡人还在生气。”他一边说话,手指一边溜进被褥里,然后直直往下捉住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莫惊春的呼吸僵住,唇微微发抖。
帝王确实还在暴怒。
他身上低低的气压从清晨就没有散去,即便在朝野和皇宫发泄了一波,到踏足东府时,他还能体会到隐隐的恶意暴怒潜伏在皮肤底下,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暴走。正因为如此,今日帝王才显得肆无忌惮,气势迫人,便是为了不想在这时,将一切的阴鸷压在莫惊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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