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这不是来了吗?”正始帝笑了笑,停下来看了眼莫惊春的胳膊,“倒是夫子,你的身体如何了?”
莫惊春略弯了弯腰,“多谢陛下担忧,臣的伤口已经大好,基本无碍。”
正始帝的眼色沉了沉,依着莫惊春的习惯,如果真的完全好了,便不会说“基本”,他的眼锋擦过莫惊春的胳膊,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他们离开,抬脚进了殿内。
莫惊春清楚地听到身边的女官松了口气。
他不是个好奇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平静地跟着她走。
女官却很敏锐,弯了弯眉眼说道:“陛下龙威深重,只是站在身旁,就有种紧迫感。”
莫惊春:“是这样的。”
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废话。
莫惊春在心里笑话自己,却也不会在秀林面前多说什么。方才去请人,就是这个秀林打头,而大皇子对秀林的态度也是敬重和亲昵,这说明秀林应当是太后跟前得用的女官。尽管方才太后对待莫惊春的态度很是正常,但莫惊春不想卷进复杂的事情。
……如今在他身上的事情,就已经够复杂了。
莫惊春想起今夜的宴请,就忍不住头疼。
袁鹤鸣请客。
客人只有莫惊春一人。
…
今日正是十五满月,来时路上,坊间不少地方都挂着大红灯笼,更有孩童嬉笑着追闹,说是要去水底捉月。
莫惊春坐在车内听到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上月水底影,要是捞得到的话,真是世间奇事。
莫惊春抵达的时候,正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酒,就连袁鹤鸣的身后,都摆着几个酒坛子。他已经开始吃上酒了。
莫惊春:“你是在想醉死在这里?”
袁鹤鸣呵呵笑,他来得早,如今桌上菜肴已经摆开,就连酒杯都满上了。迟来的莫惊春被迫吃了三杯,只觉得这酒入肚,烧得慌。
他许久没碰酒了。
好几个月。
袁鹤鸣:“多吃几杯,也是无妨。索性明日是你的休沐,我可是特特拖在今日,才来请客。”
也是因为,袁鹤鸣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接受。
他既然是公冶启的人,又负责着如此之多的事务,可偏偏却是没看透莫惊春和公冶启的关系,除了陛下护得紧外,也有灯下黑的缘故。
在他眼中,可从未想过莫惊春会做出些什么来。
莫惊春:“你这还未说话,就已经吃下一壶酒的姿态,怕是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烂醉如泥。”
袁鹤鸣给自己再灌了一杯酒,突然说道:“你知道柳存剑跟他家里闹起来了吗?”
莫惊春扬眉,“不知。”
最近陛下一直在躲着他,除了前几日他主动去堵人,不然哪里能看到柳存剑?
想到这里,莫惊春突然微微蹙眉。
当日他入宫的时候,德百说的是柳存剑和刘昊跟着陛下出去了,可是为何他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袁鹤鸣和柳存剑,却是没有看到刘昊?
莫惊春将这疑惑藏在心底,只听袁鹤鸣继续说道。
“他是家中次子,本来只有他哥柳长宁能博得一个出身,但当年挑选侍读的时候,柳存剑被点中了,从此家中也开始在意培养起他。不过柳存剑忠心于陛下远胜于柳家,彼此的关系也只是一般。”
倒是两兄弟关系还行。
莫惊春:“你铺垫了这般多,却是为了什么?”
袁鹤鸣夹了口肉,无奈地说道:“这不是故事必须的开头吗?他上半年被陛下派去做事,路上偶遇山贼,和一个女侠并肩作战杀光了山贼,回来的时候,就跟柳家说要娶她。”
莫惊春微讶,他和柳存剑的来往少,但他确实是陛下的心腹。
除了陛下 病情的实情外,柳存剑几乎能知道陛下的所有隐秘,而且他平日里也很是寡言内敛,透着一种无言的尖锐。是以,莫惊春却是没想到他会有这般热烈的时候。
如此偶遇如此身份,确实是很难相配。
毕竟柳家的出身,其实是和从前的刘家有点相当,直到这一代柳长宁和柳存剑的父亲落败衰弱,再到这两人复起,才重新挤回上层。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家的身份家世,肯定不允许他们的嫡次子娶一个江湖游侠。
莫惊春:“柳存剑坚持要娶?”
“柳存剑坚持要娶。”袁鹤鸣颔首,那个女人的身份他已经彻查过,家底还算干净,父母是走镖的,家里还开着一个镖局,“现在快闹翻了。”
莫惊春抿了口酒,淡淡说道:“他若一定要娶,又有何难?”
袁鹤鸣挑眉看向莫惊春,“洗耳恭听。”
莫惊春:“时常跟在陛下身边出入的人,在陛下的心中多少有一份薄面。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不通,那便让陛下赐婚。”
帝王赐婚,难道柳家还敢抗拒不成?
柳存剑的父亲柳闵正在朝中为官,乃是吏部侍郎。叔伯也多数在朝,到底是比刘家争气一些,闹成这样,不管是柳家还是外头,都在看柳家笑话。
可如果陛下赐婚,那就不同。
袁鹤鸣的眼前微亮,“这倒是一个办法。怎么之前就想不到呢?”
莫惊春夹了一根青菜,放在茶水里刷了刷,免去浮油,方才说道:“柳存剑未必想不到,只是有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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