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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平河似乎是猜不透秦王的心思,沉默了许久,直到将秦王推到正院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其实王爷真正想到的是和清河王撇清关系?”
    “孺子可教。”秦王呵呵笑道。
    清河王在辈分上其实是他子侄,只是岁数相差不远。
    然秦王这些年和清河王的相交也不少,最是清楚他会做出什么。
    一旦掀起这样大的波浪,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秦王府都必定会在日后的清查里和清河王扯上关系。
    一般来说,正需要在这时候跟清河王撇清干系。
    可这干系不是随便说撇清就能撇清的,更不晓得清河王会不会在最后疯魔时胡乱攀咬,最后被他拖下水。
    故,秦王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登门去拜访莫惊春,言辞诚恳,态度有礼,为的便是将怀疑的种子埋进莫惊春的心里。
    莫惊春会认为他是要主动和叛军联系吗?
    不,他会认为秦王不会那么蠢。
    那秦王特地过来是为何?
    这便须得莫惊春去猜,越是猜,越是对秦王有利。
    等到最后莫惊春将所有的可能都猜测得差不多后,他便会知道,秦王其实没有理由和清河王接触,尤其是在这当口。
    那便只有另外一个可能。
    秦王要劝降清河王?
    是,也或许不是。
    反正那封信没看到,谁又能知道呢?
    秦王坐在轮椅上,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不疾不徐地撕开,然后抛在炭盆上,那露出来的一角,书信上压根连一点墨痕都没有。
    这封信,从一开始就是空的!
    徐平河说道:“王爷神机妙算,定然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秦王的手指摩挲着这把轮椅,他从八岁起坐上这由宫内工匠特造的轮椅,直到今日已经不知换过多少把,“本王从出生伊始,便不知得偿所愿,是什么滋味。”
    他叹息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平河却是猛地一个哆嗦,站在秦王的背后不敢说话。
    秦王就坐在屋内看着最后一丝斜阳落下,方才让人燃了灯,然后说道:“盯着京城的消息,本王有预感,那所谓的窦氏藏书,肯定还留有后手。”
    他自言自语,“皇帝让那么多读书人聚集在皇城脚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位年轻帝王心思太深,有时候要的不是一石二鸟,而是三鸟,四鸟!
    轻易就追赶不上他思路的恐慌感,让秦王难得有种畏惧。
    却是从前永宁帝在时,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被秦王话里谈论到的正始帝,眼下正在和许伯衡说话。
    天冷了,殿内地暖已经烧了起来,灯火也明亮起来。
    许伯衡原本都穿着厚厚的大氅,入了殿内,却也不得不脱下来,交给內侍放到一旁。
    徐顺接过,看到上面有磨损的痕迹,下意识一捏,发现这外表看似光鲜亮丽的大氅,其实内里也是缝缝补补,异常简省。
    他悄悄将这件事跟德百说了一声。
    徐顺的年纪虽然比德百还要大,可他在宫中却得叫德百一声哥哥,而德百小不了刘昊多少,却得叫刘昊一声师傅,这样递进的关系,只不过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却也是无法,是宫内生存最基本的准则。
    德百将这件事记下,手里端着茶进去。
    正始帝正在和许伯衡说话,“……依着眼下莫广生,再有几日,就能查清楚支援清河王的究竟是所谓的义民,还是附近的世家了。”
    许伯衡微微蹙眉说道:“可是陛下,若是依着您的意思……”
    正始帝呵呵笑起来,“首辅,凡事既想要个结果,就需得付出代价。”
    许伯衡瞬间就明白了正始帝的意思,低垂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始帝也不说话,慢悠悠地吃了两口茶,紧接着刘昊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许伯衡叹了口气。
    “陛下太过心狠。”
    正始帝:“错既不在寡人,寡人心狠,也是为了他们日后好。门阀世家一旦千万年下去,惨的不终只有朝廷。南边到底还是太荒了些,多些人去,也是好的。”
    江南在北面的人看来,就已经算是极南,再往南边去,即便那里也生活着朝廷治下的百姓,但在北人看来,终究都是蛮夷,是不开化之人。
    从每隔三年的科举名单中,便可以看得出来绝大部分都是北人中举,而南人确实是少之又少。
    学风之气在北面广为流传,南边,终究还是少了些。
    许伯衡敛眉,正始帝这话,确也没错。
    话罢,长乐宫内同时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正始帝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都这把年纪了,寡人是没赏你钱还是怎么的?那大氅看你穿了十来年,就不腻歪?”
    许伯衡回过神来,淡笑着说道:“能穿便继续穿,老臣这体量也不会再长,换了也是浪费。”
    正始帝觉得自己是发癔症了才来寻求许伯衡的意见,他斜睨了眼刘昊,“去,给许首辅挑二十匹上造的布料,再送五十件兽皮,都挑好的,直接送他家里去。”
    “诶陛下……”
    许伯衡阻止的话,正始帝压根不放在耳边,开口就将事情给定了,这才好像听到许伯衡的话那般后知后觉地转过来,耸着肩膀。
    这是非常不得体的行为,可在帝王做来,却是肆意张狂,好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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