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抿紧了唇,率先起身,走到外间去。
顿了顿,他打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确实是一身常袍的公冶启。
那种惊艳的美丽落在莫惊春的眼底,原本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停下,“……您吃酒了?”
他看到了陛下眼角的微红。
那艳红,让陛下的美丽宛如锋利的刀染上血腥,透着难以言喻的魅惑。
这问话有点傻。
公冶启慢吞吞地说道“夫子也吃酒了。”
这样,就傻到一处去了。
莫惊春顿了顿,还是将公冶启给拉了进来,而一转身,就看到背着张千钊的袁鹤鸣。
袁鹤鸣讪笑着看着面无表情看着他的正始帝,叠声说道“臣这就走,臣这就走。”他在看到陛下时,就觉得不对。
在他看来,正始帝像是吃醉了。
可是正始帝什么时候吃醉过?
他的精神紧绷着,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袁鹤鸣必定会留下来,可是莫惊春在起身前,跟着他一起看向了张千钊。
昏睡的张千钊。
他不能留在这里,如果……
袁鹤鸣咬牙,背着张千钊离开了。
于是这屋内,就只剩下莫惊春。
公冶启跟莫惊春站在灯光下,看着彼此微红发烫的脸,像是刚从什么热流里步出来,全身都是暖暖的。
可是帝王看着莫惊春的手,却是露出了执拗古怪的眼神。
他的手,循着莫惊春的胳膊往里面钻,意有所指地说道“夫子,没有感觉?”他竟然是如此直接,像是不能再忍。
触碰到手的时候,没有那习惯性的一颤。靠近的时候,没有不自然的回避。
莫惊春是羞怯的,是粉的,是漂亮的皙白。
是鲜活的。
可是如今,他再触碰莫惊春,却像是一朵永远不会绽开的花,不管他怎么动作,都只会紧闭住口,然后颤巍巍地抵御着细腻的触摸。
这多么奇怪?
这多么有趣。
就像回到了从前。
两人站在这屋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公冶启一点、一点地,试图侵蚀掉莫惊春。
莫惊春本要再躲,就听到陛下如同撒娇般的语气,可怜兮兮地黏糊了过去,“夫子,你可是整整十三日,都不曾与寡人见面了。”
莫惊春想反驳,明明还有每次朝会。
但是面对正始帝炽热滚烫的眼神,莫惊春终究是沉默了。
……好吧。
莫惊春闭了闭眼,行吧。
他被拉入了一团空气中去。
半个时辰后,公冶启一脸茫然地盯着莫惊春,古怪地说道“夫子是……”
起不来了?
莫惊春恼羞成怒,只想将公冶启给踹走。
他利索起身,将衣裳拢住,异常灵敏地往外走。
公冶启“……”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
“唔啊……”
公冶启猛地抬头,看向突然软倒在地上,压不住声音的莫惊春,眼神也隐约露出阴鸷扭曲的狂态。
他猛地跳了起来,如同跃动的虎豹,循着莫惊春的气息而去。
就像是恶兽追随着猎物而去。
原来,如此吗?
第八十六章
“放我, 下来。”
张千钊上马车的时候,差点被袁鹤鸣粗暴的动作顶得要吐出来。
硬生生给颠醒了。
张千钊挣扎着爬了上去,捂着嘴躺平在车厢内, 半晌,在袁鹤鸣爬上来的时候,又缩着腿给他让道。
他闭着眼沉默了一回, 然后一把抓住袁鹤鸣, “你作甚?”
袁鹤鸣保持着被他捉住的这个动作僵持了一会,抹了把脸, 又坐了下来,幽幽地说道“若我棒打鸳鸯,会不会被鸳鸯给弄死?”
张千钊哼笑了声,“你想着给谁棒打鸳鸯呢?说不得鸳鸯你侬我侬, 压根顾不上你。”
袁鹤鸣咬牙说道“但是……”
“别想了。”张千钊闭着眼, 吐出来浓烈的酒气,“彼之蜜糖, 己之砒霜,谁也说不清。”
袁鹤鸣知道张千钊压根没醒。
他吃醉后就这德性,还会絮絮叨叨说一些很能教育人的话,可是第二日起来, 他自己一点都不记得。
袁鹤鸣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盘膝坐下,挑开车帘看着外面。
马车动了, 正往外走。
袁鹤鸣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我只是……有时候觉得, 太危险。”即便他现在在做的这些, 也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袁鹤鸣并不以为然。
不是他做, 也会有别人来做。
袁鹤鸣并不是无法替代的。
只是他合适一些,有些人更加不合适罢了。
然莫惊春……却是无可替代。
他坐在马车上,看着不断掠过的景色,脸色有些难看。
也不知道,如今莫惊春是如何了。
……如今,莫惊春确实有些难堪。
他在屋内蹉跎的时间太久,万万没想到已经到了午夜,他原本是打算早早离开,至少也要踩着时间线,却是没料到,他急匆匆想要跑走的时候,却是正正好。连话都还没说出来便整个软倒在地上,呜咽的痛苦灼烧着他,让他整个人狼狈不堪,险些要在地上打滚。
……那实在是,太痛苦,太诡异,无比诡谲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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