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好笑,“臣又不是什么值得记挂的人。”这么多年来,可没有谁会觉得,他是个坏脾气的。
“是嘛?”正始帝仰起头,手指捏着莫惊春的下巴,然后趁其不备地偷了个吻。
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可坐在椅子上深处下方的帝王却半点都没有落下下方,反而露出一种喜气洋洋的张狂,“可我觉得,夫子舍不得我。”
世间事万万千,总归于一个暧昧的词。
——舍不得。
舍得,舍得,莫惊春既舍不得,那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见到了结果。
莫惊春低着头,正对着陛下仰起头的姿态。
两人四目相对,莫惊春仿佛透着陛下黑沉的眼眸,看到了另一个天翻地覆的可能。
是了,不求来世,只此一生。
若是就此断绝,再无归路,那何不如彻底闹个洪水滔天,让那一切都落个白茫茫的干净,如何?
莫惊春移开眼,往后倒退了一步,低声说道“陛下,都上好药了。”
正始帝不紧不慢地坐正了身,捏着自己下巴嘀咕着说道“作甚要上药,顺其自然便是,左右又死不了人。”
莫惊春实在忍无可忍地闭了眼,却猛地被勾住衣襟口,拉得人朝着前走了几步。
就见陛下已然起身,这片刻的动作,就已经阻挡不了他灵巧的手指,三两下解开莫惊春的衣领,然后露出那片皙白的脖颈“哈——我就知道,夫子还缠着这个。”
正始帝得意洋洋地看了眼莫惊春,然后勾着手指将围住脖颈的白布给摘下来,落在自己手里,“您不给寡人包扎上吗?”
莫惊春“……”
他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垂下眉眼,上前一步扯过正始帝手里的白布,然后微微踮脚给正始帝一圈圈围上。他本来能让陛下蹲低点,可是也不知道莫惊春在较什么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然地动作。
直到最后轻巧地打了个结,“好……”
后面那个字还没吐出来,正始帝倏地低头,狠狠地咬住那条还未收回去的舌头。
柔软的舌尖被咬得出血,入侵的舌头一卷而归,留下一丝猩红的涎液。
“这是定金。”正始帝黑沉阴冷的眼底,寒冰却在逐渐融化,他用手指将莫惊春唇角的水润擦去,“三日后,夫子入宫来吧?”
帝王笑着看他,眼底却像是没有笑意,“摘下了项圈,就要用别的来替代,这是之前,我们说好的。”
莫惊春“……”到底是谁跟您说好了呀!
他在心里怒吼,左一拳右一拳……
在触及正始帝脖子上的伤势,又僵硬地移开眼,“……臣知道了。”
那鲜艳的猩红刺痛莫惊春的眼。
正始帝却笑得像是刚偷腥了般,开始打理起自己的衣裳,等到恢复从容不迫的模样,只余下脖颈柔软的束缚后,他笑吟吟地与莫惊春道别。
下了楼梯,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外面。
莫惊春目送着正始帝弯腰上了马车,再看着马车逐渐消失……
他软软坐倒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抵住额头。
交换……原本还有几日思索时间,结果今日被莫惊春自己暴力出奇迹,倒是直接给毁掉。
他头疼又无奈,只觉得自己像是自己送上了砧板。
可真真是自投罗网。
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上,刘昊早就蹲守在车厢角落里,眼瞅着陛下上了马车,手里还拿着一个血淋淋的项圈,当即眼神微愣,猛地看向陛下的脖颈。
愚蠢!
他怎么这么愚蠢!
这东西做得如此贴合,怎么可能会不伤人呢?
“陛下,”刘昊担忧地说道,“要不让老太医来看看?”
正始帝摇了摇头,嗤笑了声,勾着那项圈晃荡地说道“这点小伤,何至于此?”
刘昊的声音高昂了些,“可是您这些天吃得都少了,便是因着这个吧?那可不能……”正始帝斜睨了他一眼,让他的声音不得不低了下去。
帝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语气幽幽地说道“寡人用这东西,换得了夫子的心疼,还有他的一个承诺交易,此乃一石二鸟,有何不可?”
刘昊敛眉,”以莫尚书的敏锐,怕是……“
“他知道。”
正始帝餍足地舔了舔嘴角,“他知道。”
他露出个纯粹欢愉的笑容,欢喜得仿佛干净的稚童。
刘昊猛地哆嗦了一下。
粘稠诡异的疯狂只不过压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翻滚,只要有足够的机会、或者一丝的可能,就会猛地拍岸而上,将莫惊春吞噬殆尽。
莫惊春,当真是知道的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府上, 正院,乃是荣春堂。
不过如今这荣春堂内,却是无人入住。
家中有长辈在, 当初便是老夫人住在荣春堂,等她故去后, 老将军回来, 也不肯搬到荣春堂去住,照旧是住在东边的跨院。
莫广生住的是西跨院。
莫惊春倒是远了些,他的院子, 和前院有些近,但这是他自己选的。
便是为了方便和前头的书房走动。
此刻,徐素梅坐在西跨院看着账本,只听得外面有人进进出出, 半晌, 在她贴身伺候的冬草走了进来,朝着大夫人笑着说道:“方才是墨香院的人来, 取了小库房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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