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迎这番话通俗易懂,让汪海东脑子里顿时清明些许。他看着谢相迎,一时觉得这样的话有几份熟悉。他读过的文章不少,其中有几篇被文人所不耻的,是北齐太傅谢尹写的,那样匪人所思言论,旁人觉得惊世骇闻,他却十分欣赏。
“你有这样罕见于世的念头,为何要告诉我,不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么。”
汪海东不明白,当年他仅仅与沈为川说了几句休养生息的话,便得到了举荐。谢相迎此番言论,若被沈为川知晓,必然比他更得器重。
谢相迎闻言,只略略一笑道:“大人方才说若能为实现心中抱负而死,便死而无憾,我亦然。若能看见心中愿想有实现的一天,何必在意是谁的功劳。”
殊途同归,这样的政策不论谁推行,最后皆是为了北齐的繁荣。汪海东的想法很好,只是框架有了少了些骨肉,他想做的不过是田些骨肉罢了。
谢相迎已登高位,对那再上面的位置没有半分欲望。他这样的人性子懒散,身子骨又差,早已不适合站在前头。汪海东有这个念头,又有去椒兰郡的机会,他十分愿意为这上任的新官再添一把火。
“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海东借着烛火打量着面前的人,他身上的衣着并不华贵,可口中所言一字一句,都金贵十分。
“一个已死之人。”
谢相迎沉默片刻,低声道了一句。他穿着青绿色的常服,脸上带着半张骇人的鬼面具。
这平静的音声叫汪海东愣了片刻,没道理的,没道理突然把他绑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东西。除非是那神殿的神仙,知晓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今日下凡显灵来了。
“今日贸然把大人请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莫要对旁人言说今日之事。对此去南方千万小心,若有机会就走旱路去吧。”谢相迎最后嘱咐了一句。
“旱路?”
汪海东愣了一愣,督查院已经派人为他安排好去往南方的船只了,这人怎么提起旱路,从北向南明明水路是最快的。
谢相迎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汪海东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脑袋上便又被套上了麻袋打昏了过去。
却是阿召和卓萤带着几个侍卫,已经进到密室来。
谢相迎叮嘱卓萤道:“我有意提醒,他却不一定会听我的话。想个法子,叫他误了船,再找几个可信的人用马车送他一程。”
“主人是怕汪大人在路上……”
“是。”
“有那么猖狂么,这人可是朝廷命官。”卓萤嘟囔了一句,摆了摆手,让阿召和几个侍卫先带汪海东出府。
谢相迎待人走后,才看了卓萤一眼道:“凌倾允还是摄政王呢。”
“也是……”
卓萤听到这句话,眼眸略略沉了一沉。
谢相迎这才抬手打了个哈欠道:“装大尾巴狼还挺累的,我这就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原是打算沐浴之后就歇着的,没想到说了这么一番话。
“是,主人。”
卓萤见谢相迎面上带着困意,也就没再逗留。
人往密室外走,没几步便停了下来,卓萤回望谢相迎所在的地方,一双眼眸明灭不定,她站在原地着靠在墙上,挽着怀中的弯刀,阖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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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暗无天日,谢相迎每次睡下都不知再次醒来是什么时辰。
这一觉仿佛格外长,耳畔始终伴随传音铃那清脆的声响。
谢相迎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北齐的皇城,回到了通幽殿的东偏殿。
他站在屏风之后,墙上是先帝的画像。
“告诉本王,你看见什么了?”
谢相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曾经模仿过很多次的凌倾允的声音。
他曾以为自己模仿的声音已经入木三分,今日听见才发现凌倾允的声音是那样让人不寒而栗。
“朕看到了你,看到了沈妃。”
回答凌倾允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始终倔强。
是凌琅。
谢相迎走了几步,在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那张稚嫩苍白的脸。
一把匕首正横在凌琅的脖颈之上一点点往肉里陷。
凌琅的手脚被锁着,就连脖颈和腰上也带着镣铐。
“‘朕’这个字,你暂时还不配。”
凌倾允手持匕首,玄色的锦袍铺在地上,有鲜血顺着凌琅的脖颈流在胸口的衣领上。
“这把刀再向里一寸,新皇今日就可驾崩了。”
凌倾允那张极为俊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漠的瞳子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玩具。
凌琅的眼睛在此刻缓缓闭上,他在等待,在等待利刃刺入喉咙的那一刻。
“放心吧,本王可不想背那谋朝篡位的骂名。”凌倾允收了匕首,在凌琅华丽的衣袍上擦了擦,低声道,“你会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在此之前不要妄想插手朝中事务了,五岁的人,要有五岁的样子,明白么。”
凌倾允垂眸看了凌琅一眼,此刻的凌正伏在地上,缓缓渗出的血迹弄脏了地面。
“本王就喜欢,你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
凌倾允入鞘的匕首在凌琅脸上拍了几下,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灰,将偏殿的殿门打开。
一缕阳光穿过,照在凌琅的身上,原本睁着眼睛的人将眼睛闭了一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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