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坦诚而真挚,中间没有夹杂一丝虚伪。
“那江家主当年选择孙侯爷,也是抱着门当户对的想法?”凌澈想了一下,反问道。
“是。”江曦月回答得没有丝毫地迟疑,“我只是在有限的选择中,选了一个既顺眼的,又能膈应两家人的。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反抗。”
“不过,我好像还是没能成功反抗,孙哲他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抚平了我当时的戾气和冲动,至少和他在一起,这一生好似也不算得过且过的将就。”
“可我知道,我们不一样。心悦一个人后去追逐要比成婚后慢慢了解喜欢难得多,前者是一道不走到最后一刻不知结果的赌注,而后者则是在一条既定的路上去发觉同路的人原来总是有几分和自己契合的。”
“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不得善终,也曾经想要遇到一个值得自己追逐的人,所以我感佩凌侯爷孤掷一注的勇气,也是真的希望能亲眼看一看,这条坎坷路上的奇迹。”
“就好像看到姑姑当年走的这条路不是全然的死路,而这世间总是有那么一两件事,真的可以人力胜天。”江曦月似是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说这么多的话,她忽地感觉很是松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侧头笑道:“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不成熟......”
“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凌澈突然道:“我一直想的,都是努力地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可如今离她那样的近,我反而踌躇不前了。可是在最开始,我想要的就不仅仅是远远地看一眼那月亮上的风景。”
他似是被点醒了一般。
凌澈想起在他地位最低的时候,在训马场狼狈地在刑凳上受刑时,他在晕过去的一瞬间想的是:我要摘下那轮月亮,让她在自己身边依旧光彩夺目,只独照一人。
作者有话说:
梅梅: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愿望和我的那么像,但是我的老婆是爱我的,他是主动跑到我怀里来的,但是你还需要追哈哈哈
第139章 囚孤城
除了夜市禁止,申城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街市上热闹如旧,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大酒楼饭馆依旧满座,只是留意些能看见,每个摊子下都藏着一两件护身的家伙什,以应对随时会打破的平静。
凌澈逆着人潮回了他在申城的居所,草草洗漱了一番,准备歇一歇一.夜未睡的疲乏,可等到他真的坐到床上,又没了困头。
他脑中迟缓地想起自己和江曦月在敌楼上的那番谈话,忽地涌起一种很想见赵景和的冲动来。
他打开床边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木盒,拿出里头的一沓书信来,一张张地摊开在床上。
由远到近,一张张信纸铺开,最久远的甚至已经泛了黄,最近的一张是还是这两日写的,用得是江南特有的桃花笺,凑近了闻还会有隐隐的墨香。
这些从未送出的信,横贯了他认识赵景和后的日子,所有说不口的话,他都付诸笔端,以笨拙的语调写下,却没有一个适当的身份可以送出去。
可现在,即使没有那个身份,他也想送给她。
默了一瞬,凌澈收起书信,格外珍视地在盒子上印上克制的一吻,重新将它锁进床头的暗格中,合了衣沉沉睡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隐隐约约地听见战马嘶鸣,金戈碰撞之声,突然一声巨响似惊雷自上而下,震得整个屋子都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凌澈猛然惊醒,猝然抬头。
一团红色火团自窗外呼啸而过,砸出了凌澈的目光所及,随机呼号声,哭喊声随着烈火烧木声混杂着穿过门廊,闯入他的耳中。
凌澈快速起身披上了战甲,拿起斜靠在一边的太初刀,正赶上一人急急地推门而进。
“将军.......”
史廷话音未落,凌澈瞳孔微缩,横刀抵住了破势而来的羽箭。
“将军!”史廷眼睛微红,急切道:“起义军进城了!”
“怎么回事?”凌澈提起刀往外走,眉头紧锁。
不过是一觉的时间,原本络绎不绝的人烟变成了灰黑的狼烟,街道上四处奔逃着百姓,东门的火光染红了半个天色,灼热的气息混着火星,牢牢地压制住半个申城。
“白日里没有半点不对,到了晚间的第一声鼓,东门突然起了火光,夫人在西门措手不及,等赶到西边,已经穿着布衣的起义军混进城中,在城中四处放火,百姓奔逃,更加难以分辨。”
“东边不是平东侯的封地吗?”凌澈驾马自火光四起的颓墙飞跃而过,风声将他的声音撕裂得沙哑而破碎。
在卧房里都能看见冲天的火球,有横穿的利箭破窗而入,凌澈便知道城中的情况并不乐观。
可怎么会是他们依赖着的后院着了火,起义军怎么会自平东三州横截而断,兵临东门?
“将军,夫人说让您去东角门,疏散百姓出城。”
“她要弃城?”凌澈突然拉停了胯.下马匹,这才发现百姓们的逃走虽然慌乱,但是总体趋势还是往东北角去的。
“夫人已经让侯爷带百姓出城了,原本从苄州带来百姓就不少,再加上申城的百姓,数目不少,现在退走也要好一会呢!”
凌澈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东门的熊熊浓烟,闭了眼,沉声道:“东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