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想了想,只能换种方法与他讲道理:“旁人的过去与我们什么相干,不管有没有看错,这话往后可不能再讲了。”
夏京凉凉说道:“与我是没什么关系,与你可就大有关系了!你忘啦,是你说此处客栈东家是你故交,来了泽州府,非要在此处下榻的!”
周仪脑内灵光一闪,这时候才总算明白过来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他轻轻笑了笑,正要与夏京分说清楚。
可是这一笑听在夏京耳中,是何其的讽刺,仿佛是在嘲笑他故作大方主动提出要在泽州多留一日,这才闹出这些风波!
这种想法让他大动肝火,先前压抑过一次的呕意又冒了上来,他咽了咽口水,想再一次压下去,不愿在这种时候被周仪看了笑话。
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气急怄极,再没能压制得住,只来得及捂住胸口,对着身边“呕——”一声又吐了出来。
刚刚才吃过晚饭,可想而知,这一吐,方才吃的那些几乎全部都吐空了。
他这样一难受起来,周仪就有些揪心,一时也抛开了方才那些不愉快,起身站在他旁边替他顺着后背,边解释着:“你真的误会了,我先前说的故友可不是你见到的这位东家,方才我已问过,是我那位故友把客栈转手了,如今已然去了去隔壁平阳府。”
听周仪这样一说,夏京心里也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了,着急上火起来,一点也控制不住。
如今这脾气发也发了,事情闹也闹了,想要后悔也晚了。看周仪现下的举动,到底还是心疼他的,便想着装个柔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算了。
于是在胃里吐空了以后,他轻轻扯了扯周仪的衣袖,气势也弱了下来:“我有些难受,嗯……这地儿气味太重,送我回房。”
周仪不疑有他,赶紧扶了他往外走,夏川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守在门口,一见他们俩这样出来,看周仪的眼神复杂极了。
“你家大人又不舒服了,快去请柳大夫过来。”周仪扶着夏京回房,还不忘交代夏川。
夏川见自家大人这虚弱模样,闲话不多说,道了声“是”,就赶紧跑出去找前头离开的柳商陆和阿窈了。
夏京虽说有装可怜的成分在,可方才吐成这样,又动了真气,人也确实有些不舒服,被周仪扶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小腹好似还有些不大真切的隐痛。
柳商陆很快就来了,阿窈许是不愿意见到夏京,就没有跟来,夏川把人带过来以后就还是在门外守着。
柳商陆仔细摸了摸夏京的脉,又问过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大致就把情况弄清楚了,见周仪还在,他欲言又止,拿不准要不要直说。
还是夏京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直言道:“夏大人这次运气很好,问题还不大,不过往后尽量不要再像方才那样情绪波动过大,常人还气大伤身呢,夏大人您早前就动过胎气,胎息没那么稳当,再来几回,对腹中胎儿就会有影响了,万一落下病根,往后早产甚至小产都有可能,不只对小的,对大人也有危害。”
“知道了。”夏京垂了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商陆见此,便朝周仪道:“周大人,我去为夏大人煎服安胎药来,劳您陪一陪夏大人。”
周仪看了眼夏京,点点头:“劳烦柳大夫。”
等柳商陆出门,周仪便坐到床沿上,握着夏京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往后有事多问一句便是,何必自己这样瞎想,方才柳大夫也说了,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接连被两个人“训”了,夏京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生气的心思了,更多的还是后怕,万一真伤了腹中孩子,他才真要追悔莫及。
“知道了,只不过往后我真想知道什么的时候,周大人也要直言相告才是。”他看向周仪的眼神有些玩味。
周仪朝他笑笑:“自然,只要无伤大局、不伤百姓,我也没什么可瞒你什么知我意的。”
“看来夏某人加上孩子在周大人心里,还是比不过这所谓的大局和天下百姓了。”
“这如何能拿来比?”
夏京扯扯唇角,再没有接话,他当然也不想有那么一天,只不知若当真要有那么一天,他周仲常究竟会选哪一边啊……
半个时辰后柳商陆把煎好的药端了过来,夏京喝完歇下,周仪陪着他睡着以后,才轻轻离开他房间,夏川此时已不在外头。
周仪自己的房间就在夏京隔壁,不过有个人好像一直在等他,他从夏京房里出来后还没来得及进自己房间,就被人叫住了:“先生,请留步。”
周仪回头一看,略有些讶异:“原来是小友你啊,寻我何事?”
来人正是客栈东家温岚,他轻声道:“可否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周仪略想了想,便道:“当然可以,小友请。”
温岚把他带到了客栈后院,四四方方的一个地方,占地不小,此时已是深夜,院里没什么人,唯有明月高悬,皎洁的光芒洒满整个院落。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温岚把他带到院里说话,旁人哪怕能见到他们,也绝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出乎周仪意料的是温岚一把他带到后院,就立刻双膝一弯跪在他跟前。
周仪愣了愣,忙弯下腰来要去扶他,口里说着:“小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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