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父亲是器修,一派掌门,气宇非凡。
两人本是佳偶成双,有了云谏后更是团圆美满。
直到六岁那年,云谏的父亲请了同宗德高望重的师兄为云谏亲测根骨,但反复摸测,却只道他资历平平。
没有继承母亲的剑骨,也没有父亲炼器的天赋。
万人之上,手握大权的器修父亲看向一无所知的幼儿,眼底是浓稠的失望。
夜里,素来疼爱云谏的母亲将他抱紧在怀里,长久才叹出一口气。
她道没有天赋也好,至少不会被人惦记。
翌日,云谏的居所便落在仙宗最远处的小殿内,那是个阴霾密布,窄小闭塞,不见天日的牢笼。
有求必应,疼他入骨的母亲不再出现,年幼稚嫩的小孩彻夜哭湿玉枕,等不来接他回去的人。
云谏从小就是个柔软的哭包。
盛怀昭刚出神,记忆回溯的画面骤然落定在偏殿的后院里。
他轻踏在台阶上,脚下是实的,竟是站在了云谏的回忆间。
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局外人变成了局内人,系统的识海已经在催促:宿主,你快看万物生!
盛怀昭抬头,这才发现那个木头娃娃仿着他的模样,幻化出人形的外观与四肢,却因年岁不长,只有六七岁的样子。
看来先前幻成木头人偶系统说它丑一事,它牢牢地记了个仇
系统:……不得不说,个小学人精变得还真像,几秒钟里就好像你生了个孩子。
盛怀昭:我要告它侵丨犯我的肖像权。
系统:……
然而未等盛怀昭把这小屁孩抓回来,万物生居然屁颠屁颠地跑到后院,蹲在了小云谏跟前:“你好呀,你在干什么?”
小云谏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跟他一般大的小孩,手里的果盘在慌乱之时脱手落地,一双眼睛很快红成兔子。
万物生凑到他的跟前,轻嗅:“咸涩的眼泪,是恐惧。”
盛怀昭简直服了它这种简单粗暴的情绪品尝,没忍住从柱子后转步而出,敲了万物生的脑壳一下。
他强装镇定:“不好意思,打扰小少爷了,属下这就带他走。”
小云谏抬手揉了揉眼尾,眼睫轻眨:“你们不是下人吧。”
盛怀昭脚步微顿,冷冷地扫了一眼手里提着的万物生,小屁孩顶着他的幼儿版的脸心虚别开,沉默不语。
虽然知道此地由万物生主宰,如何与回忆里的人互动都不会影响云谏,但盛怀昭还是本能地不想干预他的过去。
总觉得,要是参与其中……会有什么事情悄悄变得麻烦。
但他的衣摆却被小云谏轻轻地拽住了,小孩糯声糯气:“你们要一起吃葡萄吗?”
瞧着他献宝似地把那冰盘里的葡萄呈上来,盛怀昭恻隐之心稍动,手里提溜的木头人一手一颗塞到嘴巴里,像只贪吃的小松鼠:“猴哇。”
盛怀昭真的想敲它。
可惜是自己的脸,不忍心下重手。
看着云谏殷切恳求的眼神,他最后还是松开了万物生的衣领,让两个小团子并排坐在一起,晒这回忆里的午后日光。
万物生像个从难民窟里爬出来的,接连不断地从云谏跟前拿葡萄,狼吞虎咽:“你是怎么认出我们不是这里的人呀?”
云谏将自己的吃食都递给他:“因为娘亲不来以后,这里没有人叫我小少爷。”
万物生腮帮子鼓鼓,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我知道,他们都叫你灾星,废……唔!”
话到一半,他的脸蛋就被人揪着,强制性地转了个边儿。
盛怀昭双眼含笑:“情商低,就不要说话。”
云谏在这个时候确实被叫过灾星跟废物。毕竟父母那么好的血脉,他没有继承分毫,这于修真界的家族来说象征不幸,乃受上天谴责的前兆。
其实盛怀昭也挺奇怪的,这群修仙的难道不是逆天而行,必要时候甚至与天作对?为何到了这种时候封建迷信倒是半分不少。
小云谏被他的凶吓到了,薄唇轻抿,紧张地看着他。
盛怀昭这才发现此时的少年,眼下居然没有那两道张扬的红。
那痕迹居然是后天所生?他还以为是先天胎记。
“抱歉,吓到你了?”盛怀昭捏着万物生的脸蛋,发觉他只幻了一层表面的皮,内里还是硬邦邦的木头,压根捏不动。
他拍拍万物生结实的脸:“犬子口无遮拦,小少爷不必介怀。”
云谏的脸突然红了,刚刚盯着盛怀昭的眼睛猛然错开,脸颊浮出红:“不、不用叫我小少爷。”
万物生眼巴巴地看着云谏的表情,舌尖抵住齿面。
是羞涩与怅然,还有一丝胆战心惊。
云谏本来该是受尽宠爱,位高权重的宗门小少爷,但被双亲冷落后,连一句小少爷都让他畏惧不前。
盛怀昭支着下巴嗯了一声,见隔壁的万物生又要张嘴,眼疾手快摘了颗葡萄塞他嘴里。
万物生:“啊唔唔。”
葡萄吃完,冰盘化开,小云谏坐在台阶上轻轻回头:“那你们是来杀我的?”
盛怀昭摇头。
万物生一个飞扑落到云谏跟前,眼巴巴地抱着他:“我是来与你做朋友的。”
小云谏僵了一瞬,手忙脚乱:“不不,与我靠太近,你们,你们会挨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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