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晚桂飘香,经和煦的柔风一吹,香气懒懒浮动。
堂内女人叽喳渣不休,比枝头的鸟雀还要恼人,但她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起因是西院叁舅母的儿子菊笙从柜上支走了大把银票,带着青楼姑娘紫鸢私奔。二舅母知道此事自然就不乐意了,夹枪带棒地嘲讽叁舅母教子无方。
她这两个舅母虽然不是望族也算是名门,但没一个省油的灯,二舅母飞扬跋扈,叁舅母小肚鸡肠,整日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闹到宋家东院来。
叁舅母的女儿宋兰儿实在听不下去,暗暗白了个眼:“哥哥拿钱,我与母亲并不知情,望二娘口下留德。”
沉氏不屑地冷哼:“不问自取就是偷盗,难道我还冤枉他了?”
“你...”宋兰儿被噎得哑口无言,转道看向淡定喝茶的宋阮郎:“东家,这件事,您说怎么办?”
宋阮郎年十六岁,在同辈中年龄最小,却掌管宋家家业,底下活计都称她为大东家,在宋家里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宋阮郎闲逸地品茶,撂下茶盅说:“报官吧,昨夜发生的事情,想必此刻菊笙表哥已经出城。”
庄氏听言慌神:“不能报官,菊笙年底就要成亲了,这事要是生张出去,安家肯定是要退亲的。”
“呦,现在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了?”沉氏阴阳怪气地嗤笑:“当初菊笙不成器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管教,非要等他捅出篓子来。”
宋兰儿恼声:“二娘就不必这在说风凉话了吧?”
沉氏“啪”地摔了茶碗,瞪着目无尊长的丫头:“大胆,敢这么跟二娘说话,你娘就是这样教的?”
宋阮郎见腻了这场面,清冷地眸光悠悠飘向倚在孟梅娘腿旁的五岁小丫头:“盼哥儿过来。”
被吓到的盼哥儿踟蹰在原地,两个小发髻上绑着红绸,忽闪的大眼睛仰头看了看孟梅娘,得到母亲的准许,她才迈开小短腿跑向宋阮郎。
宋盼哥生来带疾,五岁了还没开口说过话,宋阮郎张开手臂迎住她,一把抱在怀里。
盼哥僵硬地看着她,奶鼓鼓的小脸绷的很紧,宋阮郎用手碰了碰,她就害怕的回头望向孟梅娘,一副快哭的神态。
宋阮郎及时送上一颗糖粒子,小孩子的脸比天还要善变,一见到糖,小姑娘才勉强不哭出来。
她一边哄,一边跟两位舅母说:“二表哥卷走了账上的钱,不找回来是不行的,姑且先不报官,把东、南两院的人也都派出去找,如果两天还没找到,就只能交给官府了。”
这结果让哭啼的庄氏忙不迭点头:“好,就听东家的。”
沉氏就算暗暗不忿,碍于这是宋阮郎的决定,也只能老老实实闭嘴。
宋阮郎:“那就不留二位舅母了。”
等人稀稀拉拉都走了,宋阮郎仍抱着宋盼哥不撒手,孟梅娘只能留下来默默等着。
她望着宋阮郎,秋水含情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悲感,慢慢垂下了眼眸。
从宋盼哥降生以来,这还是宋阮郎第一次抱,想想梅娘心里又苦涩又高兴,要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梅姐姐方才为何不说话?”
被突然点名的孟梅娘愕然。
她上身穿着白兰素色对襟褂,白色皱褶底裙,梳着妇人发髻,弯弯细柳叶眉,含情水色杏眼,有股二八芳龄少女那般的纯情,又有几分少妇的情韵风流。
良久,她低婉回应:“这事我不好插话。”
这下轮到宋阮郎微愕,记忆中的梅姐姐可不是这样的怯生。
儿时戏院初遇,宋阮郎尿裤子,还是孟梅娘带她到房间换的。
孟梅娘长她八岁,当时正值清纯豆蔻,那一颦一笑都像是初绽的栀子花,美丽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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