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狭窄逼仄的阁楼里靠在墙边的那个床上,陈旧的被子被掀起一角,露出了赛莉娜大团金色的卷发。
她睁开眼睛时,察觉到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窗外一棵歪脖子树上面,此刻正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两颗像无机质琉璃珠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赛莉娜,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你回来啦?”赛莉坐了起来,穿鞋时轻声和她打招呼。
“回来很久了,看见你被那个人类小男孩咬了,痛不痛呀?”
她语气甜甜的,看起来还以为是个温柔的人,身影从窗户一跃而进,乖顺地跪在赛莉娜脚下。
赛莉娜的鞋带还没有扣上,洋娃娃般的女孩双手捧过高跟皮鞋,手指灵活地穿好扣实,仰起头来笑容越来越大。
“那个小男孩杀死了一位血族,现在应该被扣押在绿色瞳孔学会的地下囚牢里。你放心呀赛莉娜,德拉夫人肯定会帮你教训他的。”
赛莉娜看了她一眼。
芙蒂安仍然笑眯眯的,但是双手已经紧紧攥起了拳头,暴躁的血液流淌在身体里。
“在我面前,收起你的暴力倾向。”
赛莉娜低头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语气温和,“也不许打他。”
赛莉娜转身要走的时候,芙蒂安无法遏制的怒火占据了整个心脏,她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明明长得像个洋娃娃,发起火来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总是这样赛莉娜,九年前他背叛的时候,你只当是小猫小狗丢了,不许我们去找他。现在他已经将刀子对准了血族,你再无动于衷,总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的!”
“我恨你!”
相比较于德拉夫人,这位眷属明显更加任性。
芙蒂安因为长得好看,很久之前也是和赛莉娜一同居住在古堡里的,但后来赛莉娜说她想要安静,于是将她赶了出去。
赛莉娜因此对她是有些纵容的。
但纵容并不是芙蒂安口出狂言的理由,赛莉娜回过身,静静看着暴躁的小女孩。
“那把刀,是我送给他的。”
“我知道他要复仇,所以帮助他。”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芙蒂安转过头去,赌气般地哼了一声。
赛莉娜要去地下囚牢,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走到门口时注意到周围布满了德拉夫人的小礼仪团们。
小男孩们穿着白衬衫西装裤,板板正正系着领结,头发甚至抹了发胶,一脸严肃地守着地牢门口。
见到赛莉娜,很明显认出了这是谁,一声不吭地打开了铁门。
其中一个小男孩拿起一盏烛火就走了,赛莉娜猜到他肯定是去通知德拉,倒是没有阻止。
沿着夯土楼梯往下走,栏杆上间或有几盏烛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朽的味道,可想而知之前曾在这里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情。
赛莉娜一眼就看见了卓拉,年轻人背靠在一个石头上,正用从袖子上撕下来的布条缠着手臂上的伤口,听见楼梯传来的动静,抬起头来,目光警惕。
很快,他又低下头去,显然是认出了赛莉娜,有些心虚。
赛莉娜走过去,蹲在他身前,伸出手想要帮他。
卓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胳膊,抬起头来看见赛莉娜的眼睛,湖蓝色中泪水氤氲着,像被大雾遮住。
他喉咙动了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摩挲上赛莉娜的半边下颌。
“不要哭,亲爱的。”
他笑了一下,“明明是我杀死了你的族人,你这样看着我哭干嘛?”
赛莉娜低下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下一秒整个人腾地一下被抱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卓拉的腿上。
卓拉一只手覆在她的后颈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好支撑她坐稳。
他吻了吻细嫩雪白脖颈上的那块红色咬痕,抬起头来,轻轻贴在她唇上。
吐息热烈滚烫,他舔了舔她的唇瓣,舌尖往里抵了抵,正好碰到赛莉娜探出来的舌尖。
他一下子吻开她的唇,勾缠住她的舌头,肆意掠夺赛莉娜口腔中的湿润。
赛莉娜长长的睫毛被溢出来的生理泪水沾湿,她永远安静又优雅,此刻在这疯狂又漫长,仿佛要吞噬自己的吻中也不禁剧烈喘了起来。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轻轻推了推卓拉。
“你手臂上还有伤。”
赛莉娜饱满的胸脯隔着一层薄薄的蕾丝纱衣,若有似无地触碰在卓拉身上,因为需要衬衫上的布条来包扎伤口,他直接脱掉了,现在正光裸着上半身。
这样的距离让他觉得口干舌燥,眼神幽深。
卓拉不舍地从她的唇瓣上移开,又绕过脸颊,吻向了耳垂。
“你帮帮我,亲爱的。”
“我喜欢你的唇瓣,像玫瑰花一样柔软。”
他低声呢喃着,赛莉娜觉得自己几乎软成了一滩水,她刚刚推卓拉的那一下已经是最后的力气,现在就连指尖都似乎抬不起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把里面的湿润眨巴出去,看清了满脸潮红的卓拉。
地下囚笼本来阴暗又潮湿,可对视时的视线中仿佛掺了火星子,噼里啪啦燃烧开来。
鬼使神差的,赛莉娜点了点头,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耐心是越来越好了。
与此同时,德拉夫人本来正在参加一个伯爵的舞会,看到自己吩咐看守在地下囚笼门口的亲眷跑了回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她果然又想维护那个人类。”
“我绝不会允许这么大的变故出现!”
要知道,假如赛莉娜真的将卓拉转换成完整的血族,那么她的四个直属亲眷的地位将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赛莉娜一直护着那个小男孩,这是万万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赛莉娜最信任最亲密的,只能是他们四个!
德拉夫人立刻动身往圣彼安学院走去。
快到圣彼安学校门口的时候,德拉夫人发现还有一辆黑色的车也在这个时候行驶进来。
那辆车看起来就很贵,她探头往外看,被后座上借着后视镜观察的人看到了。
他也探出头来,身形微胖,留着两撮小胡子。他笑起来浮夸又透着世故的狡猾,仿佛一切都已经被他掌握了一样。
他端着一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叫住了德拉夫人。
“我说德拉,别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我们的殿下最不爱看了。”
德拉夫人看清了那是谁,说话没什么好气,“奥伊斯,没有人比你更懂得现在的状况,我们要让赛莉娜亲手把那个小男孩杀死。”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奥伊斯小抿一口红酒,不紧不慢地说:“德拉夫人,您终究太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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