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斐, 你在哪?说话!”
“东方斐,出来!”
他怒喝, 视线在附近疯狂逡巡,在幸存的每个人脸上飞速掠过。
没有,没有——
在场的人没有他,沙丘后没有他,旁边的灌木丛中没有他,四处都没有他——
那让他又恨又爱,恨不得消失又唯恐会消失的白色人影已经当着他的面跳了下去,一眼都未曾看他……
难道,难道他已经……
叶云桑心中的那个空洞越来越大,无尽的恐慌与无措几乎要将他淹没,脑海一片空白,不敢往下想那个绝望的猜测。
对了!招魂!他可以招魂!
东方斐用裂魂术分了一魂一魄在替身上,他可以用这来招魂!
心中骤然燃起了希望,叶云桑眼睛一亮,几乎是扑到两个替身身边,其中一个替身还是东方斐的模样,白衣如旧,只不过神色空洞的可怕,像一块木头似的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叶云桑心中又期冀又害怕,“阿斐……”他向着它伸出手。
他早就想这样喊他了。
早在烟逐鹤这样喊之前,他就曾幻想过把人搂在怀里,甜甜蜜蜜地唤一声,“娘子,或者阿斐……”
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现在……他终于唤出了那声阿斐,对方却再也无法给他回应。
他的手指刚刚碰触到它身上,替身就晃了一晃,白光闪过后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树枝。
叶云桑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拳,面上血色尽失,煞白得像鬼一样,他颤抖着手捡起那根树枝,拼命测试,却发现上面压根已没有任何魂魄。
消失了,连这上面的魂魄也消失了。
叶云桑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冰凉得厉害。
够狠。
东方斐,你是真的狠,连一丝希望都不给我留。
紫衣魔君向来翩翩潇洒,现在却如此狼狈的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水鬼一样。
东方斐殉道对烟逐鹤的刺激也十分大,此刻看见叶云桑这幅模样他心中的怒火就烧到了几丈高,他忽然冲了上去,抬手抽了叶云桑一巴掌,“你这幅模样做给谁看?恶心!阿斐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他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叶云桑半边脸登时红肿起来。
如在以前,如有人敢打叶云桑耳光,打到打不到先放一边,谁对着他做出这个动作来,也得被他活剐了。早拍飞到不知道八百里外去了。
但现在——
他挨了这一巴掌,却像是没感觉,像是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反应的能力。
魂魄去哪儿了?
归位了,还是……彻底消失了?
应该是归位了吧?东方斐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
对,封魔谷!
他要去找封魔谷!东方斐一定在里面!
然而封魔谷在哪儿?他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来寻找此地,却一直未得其果,除了……除了这片无尽之海!
紫衣魔君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骤然消失在海上。
……
烟逐鹤呆愣楞地盯着那消失的旋涡,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然一亮!
还有办法!
还有办法的!阿斐曾经跟他说过,无情道修只要道不破,那魂魄轻易便不会散去。
只要寻得一件贴身之物,连续三个月招魂,便可以召回残魂!
烟逐鹤猛然跳起,飞奔而去。
……
三个月后。
传闻雪桑魔君疯了。
他在无尽之海上每日每夜地找了整整三个月,最后甚至冒着爆体而亡的风险施展了禁术吸干了整片海,却都没有找到封魔谷。
传闻魔界的人找到他时,他昏倒在已然干涸的大陆架上,满身的鲜血尚未干涸,衣衫破得一道道的。
一向风流倜傥的魔君此刻落魄地像是一个叫花子,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东方斐……你藏到哪里去了……”
……
云门,第九峰。
那日之后,烟逐鹤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云门第九峰,紧锁屋门。
随后,他便连续三个月作法招魂,却从满怀希望到绝望——
一丝一毫的魂魄都没有招回来。
怎么回事?!
明明无情道修者的魂魄都受此道庇护的啊,不可能一缕魂魄都招不回来的啊!
难道阿斐已经……破道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来。
当夜,烟逐鹤穿着他的烟绿袍子躺在梅花树下大醉,看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阿斐,你真傻。”
他信手拿起一根树枝,在空酒坛上敲击起来,“季春三月芳菲尽,凤凰衔枝落梧桐,唯吾与月两独行,千山过尽风雪旧……”
他一遍遍地唱着,苍凉的声音在第九峰回荡,仰头灌了一口酒,“我也真傻,居然未看出你对他动了真情,居然到了最后都没看出来你的无情道已经破了!动情便会破道,破道便会被反噬,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后果……”
眼泪混着酒液滴在了袍子上,烟逐鹤扔开酒坛,抱着面前的梅花树痛哭失声,“你为什么这么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被一把提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吞了一把沙子,“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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